第8节
相对于奶，沈淮安更喜欢的还是麦乳精，不用裹着女人胸脯喝奶的日子，对沈淮安来说，颇为幸福，幸福到哪怕是个小婴儿，全家人都知道，他更喜欢喝麦乳精。 沈老太太瞧着阿宝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在沈淮安喝麦乳精的第三天，沈老太太终于松口了，不用小莲喂奶了。 小莲得知这一点后，没有别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冲着碗里面的鲫鱼汤泛愁，她喝不下去啊！ 沈老太太一拍桌子，语气中无比自然道“我都忘了，桂花快点把那鱼汤喝了去，小莲现在不用奶孩子，也不用苦哈哈的喝鱼汤了。” “好嘞”桂花笑呵呵的把鱼汤从小莲面前夹走，里面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一共有五条鱼，桂花给两个女儿一人分了一条后，就埋头喝起来了，鱼汤的鲜美让桂花终于有点笑的模样了。 她煮了一个多月的鱼汤，现在终于能吃上了鱼汤了，真是……不容易啊！ 小莲整个人都傻住了，眼泪流了一半，不知道该流该收，整个人都满是无措的坐在桌子上，换成平时，婆婆就开口问道。 而现在，冯小莲看着埋头吃饭的沈老太太，要哭不哭的把手伸向桌子上流油的咸鸭蛋。 桂花抢先一步，将鸭蛋拿了过来，把鸭蛋黄抠出来后，把蛋清递给沈爱党“多吃蛋清，有营养” 沈爱党抽了抽嘴角，他爱吃蛋黄，可是这话一点意义都没有，爱吃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啃蛋清。 小莲心里倏然一堵，筷子再次夹向咸鸭蛋时，沈老太太又提前夹了“这蛋黄真好吃，老头子跟你儿子好好学学” 说着把蛋清全都递给了沈老爷子，沈老爷子看着那快哭了的二儿媳妇，再瞧瞧对面眉开眼笑的媳妇和大儿媳妇“好好吃饭” 说罢，低头吃鸭蛋清，这下子一桌子人没人理会冯小莲了，冯小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现在孩子不用我喂奶了，我想回家……” “哦，回家给你三弟搓苞米啊！”沈老太太说完这话，见小莲那副样子，一个大喘气“那就去吧，对了，去之前，先给家里头割三叵萝的猪草，再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了。” 沈老太太道，现在她们沈家也没什么活了，水稻也割好了，壳子也去好了，只能让小莲干这个活了。 小莲闷闷的应道，扫个院子割猪草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快的话，她今天下午就能过去，可是明明目的达到了，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心里仿佛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的呢？ 小莲临走之前，来到沈老太太跟前“妈，活干完了” 沈老太太正逗乖孙呢，闻言一愣，随即道“哦，那你走吧！” 这卸磨杀驴的态度，让小莲眼眶一下子红了，沈老太太没抬头都知道自己儿媳妇啥德行的，不想看那倒胃口的叫，索性低头玩孩子去！ 小莲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门的，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山丘，小莲只觉，娘家才是她的归属，才有她的一席之地。 桂花在外头又给阿宝热了些羊奶回来，端着碗，蹭到沈老太太面前“妈，你真放心把小莲放回家啊！” 沈老太太嗤了一声“我有啥不放心的，还少了张嘴吃粮食呢，等她回家受了气了，就知道咱们家的好了，那时候家里头还能消停些” 沈老太太想得挺好的，等小莲回娘家受气了以后，再回来，肯定乖乖夹着尾巴做人，不出幺蛾子了。 桂花看着沈老太太的梦想，到底没有残酷的打碎沈老太太的美梦，冯小莲的脑子，能清醒早就清醒了，也不至于现在好好的清福不知道享，上赶着给人家当牛做马。 第13章 13 桂花手上喂着阿宝的，心里讪笑，如今她有儿有女，还是别去趟小莲那趟浑水的好，日久见人心，小莲能不能变好，且走且看着好了。 沈淮安喝着羊奶，也开始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常，家里头没了冯小莲后，变得安静了不少。 如今这个季节，沈家的粮食收好了，难得一见的多了许多空闲时间，沈爱国在家闲不住，被沈老太太打发上山砍柴去了。 沈爱党用锯子锯木头，木头的飞屑弄得满天都是，在给人家打好了一个柜子后，沈爱党也闲起来了。 这日偷摸拉了下桂花的手“咱们上山上给妈采点果子零嘴什么的” 桂花甩了下手，这上山就上山，拉着她手干什么“我还要给阿宝喂奶呢，你自己去” 沈老太太抱着阿宝“孩子我喂，冲个麦乳精挤个羊奶，我还是会的” 话毕，桂花在沈爱党傻乎乎的笑容下，背着竹筐上山了。 沈淮安感受着眼前岁月静好的一幕，心头一片柔软，这个家里穷没什么，主要是全家一条心，没有勾心斗角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沈淮安，明显已经忘记了还有冯小莲的存在。 凉风嗖嗖的吹过，沈老太太从外头的石凳上起身“起风了，可别吹坏了我家阿宝” 沈淮安缩了缩脖子，阿宝这是什么称呼，还有，他都快三个月了，为什么没有人给他起名字呢？ 桂花和沈爱党回来的什么，两筐都是满满当当的，全是山里那些不知名的果子，沈老太太在家里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桌子上摆着米饭，和几盘炒菜，沈爱国漫不经心的戳了戳米饭“妈，小莲都快一个月没回来了，我明天去把小莲接回来吧！” “然后去了人家家里，再帮他们干活”沈老太太瞪了一眼，愤愤道“不许去” 每次去接二儿媳妇，都得在他们家耽误个三天五天的“又不是咱把她撵回来的，等过了年，也就回来了” 爱国动了动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老太太的话，腿长在他的身上，他想去随时能去，可是看着对面一声不吭的沈老太太，沈爱国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没有底。 沈淮安在里屋待着，还不知道冯小莲即将回来的消息，无忧无虑的摸自己肉嘟嘟的小短手玩。 秋天秋高气爽，在屋子里头的冯小莲，愣是被自己热的满头大汗，旁边小山一般的苞米还剩下一点就剥完，四周放着好几筐的玉米粒。 “大嫂，你回来了”小莲笑着应道。 面前的女人满脸不耐烦的把一个浑身是泥的孩子递给小莲“带孩子，把他浑身上下擦干净” 说罢，没等冯小莲反应，便摔门出去了，冯小莲抿了抿嘴，她知道大嫂为什么不高兴。 她这次从娘家两手空空的回来，大哥三弟全都不乐意，觉得家里头多了个吃白食的。可是她有给干活啊！ “苞米，苞米”三岁的孩子浑身是泥的冲着苞米筐来了，这可快把小莲的魂给吓飞了“壮壮，这个不能碰，姑姑带你去洗澡去” “不要不要我就要碰”三岁的孩子虎虎生威的瞪着小莲，在这个家里头，他仿佛就是个太子'爷。 孩子死死抓着筐，冯小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玩这个，不玩这个，玩别的好不好，姑姑带你洗澡玩别的” 小孩眼珠转了转“我要骑大马” 小莲面对这个混世魔王，脸色一僵，没有说话。 “我要骑马骑马，我就要骑马”壮壮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打滚，本来就脏的衣服这么一滚，更没得看了。 小莲顿时无措起来，冯老太太，小莲的亲妈被吵醒了，没好气的看了眼小莲“孩子不就是想骑马吗，你让他骑就得了呗” 转头又对壮壮柔声哄道“乖孙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奶奶让你骑大马” “洗澡换衣服骑大马去喽”壮壮欢欢喜喜的跑出去，因为惦记着洗澡后骑大马，洗澡的过程说不出来的顺利。 小莲折腾完后惦记着没弄完的玉米，打算回去弄就被壮壮拦下来“你答应过给我骑大马” “你快点趴下，我要骑大马” “你不给我骑马，我就去告诉奶奶”壮壮见家里头食物链的最低端都敢和他叫板，连忙沉着脸道。 小莲看着路边时不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顿了顿道“你回屋，我进屋里给你骑大马” 壮壮切了一声，料定小莲不敢骗他，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屋子里除了炕以外，就这么三米地，根本就走不了几圈，壮壮瞥见窗台处一个木棍，拿在手中，虎虎生威道“我要骑大马” 小莲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壮壮眼前一亮，嗖的一下坐在小莲后背上“骑马骑马” “驾驾驾，走快点，快点”壮壮一边说着手中的木棍还学着传说中的侠士一般，打向马的臀部。 而做马的冯小莲一个吸气“壮壮，把木棍扔下，不许打姑姑” “不要不要，驾驾驾”壮壮嫌弃自己动作不得劲，干脆照着小莲的背打起来“驾驾驾，你是我的马，就得听我的话” 冯小莲一句话给自己弄得更加可怜，孩子虽然小，棍子虽然小，可是十下里头怎么也是有三下疼的。 冯小莲停下来的动作让壮壮更加不满，手上的棍子又打了下来，钟叔家的黄牛不动地方，钟叔就是这么拿鞭子抽的“驾驾驾，快点走啊” “壮壮下来，姑姑真的走不动了”小莲汗水糊了一脑袋，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累的。 “啊啊啊啊姑姑欺负人欺负人姑姑欺负壮壮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欺负人了” 壮壮的话听得冯小莲眼前一片发黑，如果没有人教，他一个三岁多的孩子，知道什么。 壮壮的哭声把冯老太太喊来了，冯老太太抱着壮壮“乖孙，谁惹你不高兴了，奶奶帮你教训他” “她，姑姑不给我大马，不给我骑马奶奶打她打她”冯老太太听了轻轻哄着乖孙道“好好好，奶奶打她打她” 冯老太太说着拿木棍又给补上两下，见乖孙破涕为笑了，这才带着孩子出去吃饭。 冯家两个儿子，没有分家，吃饭的时候，冯老太太这一家之主就到了体现权威的时候。先将唯一的一碗白米饭递到家里头的两个男娃面前，再往饭上盖上一层蛋羹，又把鸭蛋黄给了两个孙子后，给冯老爷子，和她的两个儿子盛饭。 全都是满满一碗的糙米饭，配上一个杂粮馒头，冯老太太看了眼剩下来的小半碗米饭，索性又去加了两瓢子水，给自己小莲和她的三个孙女每人半碗米汤。 一个杂粮馒头，冯老太太，分了一半出来，自己留着吃，剩下的一半，分成四分，三个孙女和小莲一人一小块。 一家人习以为常的吃着饭，没觉得这么分配有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小莲闷头躺在床上，身上现在已经不痛了，可是这种给人当马骑的日子，到底让她想落泪。 冯老太太借着月光，推门进来“莲宝这是委屈了” “妈”小莲终于委屈的哭了出来，在家里这些费力不讨好的生活，她再也不想过了“我是壮壮的姑姑，壮壮怎么能这样” “孩子还小，大了就好了，你个当姑姑的，还好意思和侄子计较”冯老太太含笑说道。“别看现在苦了些，等将来壮壮大了，你这当姑姑的，就等着享福吧！” “壮壮过年都四岁了，到时候不能他要骑马，我就得让他骑啊！”小莲有些无措道。 “四岁怎么了，我弟弟十岁的时候，我还让他骑大马呢，那时候我带着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提起这些，冯老太太脸上都带着几分自豪“打那以后，我在村子里名声就好了起来，最后嫁给了你爸” 在冯老太太的言传身教下，小莲再次有些动摇了“哎，妈问你，你在婆家顿顿都吃白米饭吗，瞧瞧回来的两天，脸胖的能流油” 冯小莲点了点头，想起桂花家那两个穿着朴素衣服，袖口绣花的两个女儿，又愤愤道“大嫂家的两个女儿，比我的两个儿子吃的穿的还要好” “哪有这事，亲家母又不是傻的”冯老太太不可置信道。 “沈家的人都看不起我们二房，大哥能当木匠，三弟又在部队，上次往家里头寄了两件棉袄，两罐子麦乳精，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我们二房的事”冯小莲嘟囔道。 可怜沈爱军千想万想，为了家里头的和谐煞费苦心的又送回来两件棉袄，到底没料到家里头的环境这么复杂多变。 “等等，你说这麦乳精是老三特地送给你们的孩子，这样说来，家里头的两罐子麦乳精应该是你的”冯老太太坚定道。 “行了”苍老的声音破门而入“连个奶娃娃的活命东西你都算计，也不怕遭天谴了” 说罢将冯老太太拉出来，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冯老头叹了口气“明儿就回婆家，嫁出去的女儿成天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这么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壮壮，小莲那两罐子麦乳精，我也没打算全要，就要一罐子，你说这过分吗？” 冯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天吐出来一句“当初你不这么贴补你娘家，壮壮现在想喝多少麦乳精没有” 冯老爷子就觉得当初他憋屈，父母双亡被介绍人给坑苦了，冯老太太刚嫁过来那会是勤快，有孩子对孩子也好，这里头都是女人管家，冯老爷子也随大流把家里头钱都交给冯老太太还嘱咐她在家里想吃啥买啥。 然后冯老爷子开心的当起了甩手大掌柜，当了甩手大掌柜的结果就是――他们冯家穷的掀不开锅了。 不仅如此，还有老太太这目瞪口呆的分饭方式更是给冯老爷子造成了心理阴影，等老爷子想管的时候，连小莲都被完完全全的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