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付崇峥交了一个女朋友,欣喜异常。付崇峥踹了他的女朋友,悲痛欲绝。张思芮最近一段时间心思都在霍蔚那里,乍然听到这来去如龙卷风般迅疾的好消息和坏消息,瞠目结舌。她恍惚记得两三个礼拜前,付崇峥还在相亲,也不过两三个礼拜的时间,这位大神居然就完成了一段恋情。她好奇心原本是不重的,但付崇峥交女朋友很难,付崇峥主动踹女朋友更难,她实在忍不住,跟周小年打听了前因后果。 付崇峥的女朋友漂亮是漂亮,有极严重的公主病。他原本感觉新鲜,是情趣,乐意宠着,但没几天就扛不住了。韩捷坐了付崇峥的副驾驶是导火索。女朋友很生气,当着韩捷的面含沙射影地说,副驾驶位是留给最亲密关系的人坐的,比如,她爸爸的副驾驶位就只能她妈妈坐,她坐就感觉怪怪的,而她男朋友的副驾驶位当然就只能她坐,如果别的女生坐,她就感觉她不懂事儿或居心不良。 周小年不疾不徐地解释着前因后果:“两人出任务回来,刚进市里,女朋友说车坏了,就在他们附近不到二里地的地方,两人就直接去接了。而且韩捷说接到女朋友,她自己就主动坐后面去了。多少年出生入死的同事和朋友了,你想想当时那个画面,我要是付崇峥,我肯定得勒死我自己。” 张思芮惊讶道:“两个人一起出门,如果是同事同学朋友这样的平辈,不开车的那个要坐副驾驶,应该是大家都有的社交默契。” 周小年道:“但有些人就是没有默契,就是要用自己奇葩的标准给你盖个章,非说你是惦记上她的东西了。韩捷受不了她阴阳怪气,立刻给解释了,但女朋友不信,而且一直假惺惺地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张思芮瞬间就体会到韩捷的五内俱焚了。 韩捷有个众所周知的大概一辈子都除不掉的心魔,就是被人含沙射影当绿茶婊。照她自己的话说,她上学时是个特别文静的小姑娘,文静而好看,日常就是规规矩矩上学,看武侠小说,跟哥哥打游戏。她不爱跟生人说话,但小姑娘长得漂亮,总会有小男生上前硬聊,她也不能直接赶走,就只能害羞地应付两句——她称之为家教和礼貌,但小伙伴们有不同意见,称之为绿茶婊。绿茶婊这个称呼伴随了韩捷整个青春期。 其实谁说小孩不坏?小孩不知道掩饰、不在乎伤人,有时候反而更坏。 韩捷幻想自己是风雨飘摇世界里一尾遗世独立的大侠,是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的。但韩数在意,而且韩数非常生气。韩捷最见不得韩数生气,在破天荒当众给自己解释了几回,惊觉没有屁用,大家非但不信,甚至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变本加厉地给她编荒唐故事的时候,她就豁出去了。她想,自己好好一个姑娘,为什么要被这群没家教的编排?于是有一天一言不合她就跟她们在操场上大打出手。她幻想自己是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定能轻松取人首级的武林大侠,结果大侠差点被薅斑秃了。 张思芮问:“韩捷忍了?” 周小年眯眼道:“生忍的。” 张思芮竖起了大拇指。 “但女朋友并没有见好就收。” “嗯?” 周小年也十分无语:“她没完没了跟自己的朋友发微信,借着朋友的口给了韩捷好一顿奚落。结果付崇峥自己扛不住了,黑着脸当场跟她分手,赶她下车。” 张思芮正默默给这位传说中的“女朋友”做性格侧写,闻言直接道:“她当然不肯下车,付崇峥护着韩捷,她不会认为是自己欺人太甚,她认为自己果然没错,付崇峥跟韩捷之间果然有问题。” 周小年点头肯定了她的侧写:“确实。她跟付崇峥交往也不过两个礼拜,跟韩捷也就见了匆匆两面,结果就这两面,她一桢一桢回放,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分析,抽丝剥茧,煞有介事。韩捷要不是当事人之一,差点就信了。” 周小年托了托眼镜,继续道:“韩捷那张缺德冒烟儿的嘴,据说大马路上直接就把她给骂哭了。但,一没留神误伤了付崇峥。” 张思芮想想自己刚才看到的付崇峥和韩捷之间有点奇怪的氛围,问:“她怎么伤的?” 周小年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周小年当然不知道,韩捷也是情绪平静下来几个小时后,一回味儿,才忙不迭地追着付崇峥道歉的。 她当时的原话是:这都他妈谁给你惯出来的毛病?一个破座儿上纲上线!你还不坐自己爸爸的副驾,感觉怪怪的,你爸要知道你背地里这样编排他,得给你抽回成受精卵模样你信不信!我特别好奇,人家礼貌待你,你编排人家是个绿茶表,你是怎么好意思的!你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女人跟男人床上的那点龌蹉事儿了?!你眼前的狗屎没人惦记,你自己低头踏实吃,好不好?!你哭什么哭?你哭你就对了?给我憋回去! 两人正聊着,路锦森腆着肚子进来了,问:“小韩今天分外谦虚,满食堂追着付崇峥嚷嚷自己是狗屎,什么情况?” 周小年和张思芮纷纷摇头:“不知道。” 路锦森砸了砸嘴,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经过饮水机,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转头望着张思芮,慈祥地道:“思芮 ,能不能请你前男友有机会帮我要一张王戈的签名照?你嫂子和王戈是我小半生的两位女神。” 张思芮嚯地瞪圆了眼睛。 路锦森就当她答应了,笑眯眯走了。 周小年倏地避开张思芮的目光低头局促地整整文件夹、翻翻抽屉、再拾掇拾掇数据线插口,突然想起来,啊,刚好憋了泡尿,不如就去上厕所,喜不自禁起身。 张思芮幽幽道:“站住!” 周小年不甘愿地收回腿,慢吞吞回头,绝望地解释:“我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三儿与男神’群里没他。” 张思芮笑了:“三儿与男神……” 韩捷推开门刚好听到张思芮在咂摸自己潦草起的群名,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走,瞬时就变成了天际一个模糊的黑点。 距离下班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赵大千接到通知,他盯了很久的逃犯在晋市出现了。他没做耽搁,立刻点了付崇峥和张思芮跟他一起去晋市,他们要跟晋市当地的警方配合,锁定逃犯,实施抓捕。 张思芮原本跟霍蔚约好了要吃火锅,眼看要吃不成,赶紧联系他。霍蔚一周前正式进入《非死即活》剧组,剧组的拍摄工作十分紧张,他筹划了很久,最大限度地压榨休息时间,这才挤出跟她的一顿饭,所以乍然看到她的留言,情绪瞬时就落下去了,但他掩饰得极好,只除了呼吸稍微急促了些。 “要去哪儿?什么事儿?”霍蔚问。 “晋市,去逮个电信诈骗犯。”张思芮答。 嫌犯的警觉性非常高,两地警察兵分好几路不歇班地熬了两天一夜,一个个差点熬成猫头鹰,终于把他给熬到了。实施抓捕的过程总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晋市一个实习警察蹭破点油皮,张思芮由于生理期提前,腹痛难忍,反应略迟钝,不甚被踹了一脚大腿。 几个小时后,晋市的晚间新闻滚动播出了这条逃犯落网的消息。霍蔚平常是不看新闻的,他甚至是不开电视的,但就在新闻不知道第几轮重复播出的这一刻,他洗完澡出来,琢磨着剧本,顺手在遥控器上一按。 “王奕欢,绰号麻子,大都本地人,零七年因盗窃、强.奸、伤人数罪并罚被判入狱服刑十四年,一二年借着保外就医杀害两名狱警潜逃,期间再次犯案数起……” 在记者的聒噪声里,霍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自镜头险险带到的一角匆匆走过。 天上下起了雨夹雪,十分寒冷,霍蔚靠窗坐着,面无表情地翻出张思芮的号码打过去,那端却在通话中,他隔三分钟再打过去,依旧通话中。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天气也不好,但晋市距离大都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要赶过去也没多难。霍蔚有点头疼地这样想着,单手解着浴袍,去了衣帽间。 叶惠是个乖宝宝,十一点之前一定睡觉,不出意外的话,一觉到天明。但这夜不巧就出了点意外——大约是晚餐不新鲜,她在凌晨两点钟左右突然出现了腹泻的症状。叶惠捂着剧痛的肚子睁开眼睛,正要开始哼唧,就看到了霍蔚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她略略一读,潸然泪下——余琼明天得活撕了她。 张思芮洗漱完刚要睡下就接到叶惠的电话,她说:“思芮姐,我刚起床上厕所看到霍蔚的留言,他两个小时前出发,去晋市找你了。风雪很大,也不知道高速封路了没有,麻烦你不要睡等一等他,不管什么时间,看到他给我回个信息或电话,好不好?” 张思芮立刻就急了,问:“什么情况?” 叶惠吓一跳,道:“我也不清楚,他只是留言说去晋市找你,要我帮他跟剧组请个假。思芮姐,他有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常常心跳加快,背部胸口疼,麻烦你到时候注意下……你不要跟他吵架。” 张思芮转头看着窗台上积了一个指腹深的雪,缓了缓情绪,应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霍蔚深夜十一点半出发的,路上风雪太大,车速不得不一降再降,至在晋市出口下高速,刚好凌晨三点。霍蔚开着导航半个小时后来到晋市市局。张思芮前天睡觉前跟他短暂视频了五分钟,他知道她住在市局附近的招待所,但这附近招待所实在太多,根本没法分辨出是哪一个。他在簌簌下着雪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道应该停在哪里。正彷徨着,前面突然蹿出了一抹深黄,那人远远站着,伸长了胳膊做出拦路打劫的样子。 霍蔚下车没等张思芮调侃或抱怨,就抓她过来紧紧搂住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焦虑症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就发作了,心跳如鼓,心率不齐,胸口闷得就像正在被淹死,且倏地蹿起了一身汗,后背、颈侧、掌心……哪里都是汗,似乎就连眼眶里都湿乎乎的。 张思芮感觉霍蔚越来越重,好像就要虚脱昏倒,她正考虑要不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女友力背起他回去,就被他推开了,跟着,他按着车头弯腰呕吐起来。她愣了下,有点犹豫地上前轻轻给他拍背。 ——她自己去网上详细查了焦虑症,也咨询了医生,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他之前说的“轻度的”。 然而张思芮到底不是个温柔的性子,原本只是轻轻拍背,结果看着路上厚厚的积雪和积雪上唯一的车辙,那力道就不由得重了,她有些不是滋味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雪,你心脏又不好,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霍蔚捉住她的胳膊扔下去,晚餐没吃什么,眼下就也吐不出什么,却依旧没有直起身,只微微喘息着,道:“你撒谎只是个诈骗犯,没什么危险,你也没接我电话,张思芮……都是你的错。” 张思芮顿了顿,霍蔚愤懑的“都是你的错”听起来像个任性的高中生,虽然高中两人在一起时,其实是她比较任性。 她看他情绪上来了,也不做没意义的指责和辩解了,忙不迭地一味道歉,就像个粗手笨脚哄娇妻的大老爷们。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霍蔚给这种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认错”态度气得头晕眼花。 路灯仿佛也惧了这样极寒的天气,灯光看着竟比往日里稀薄了些,风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雪纷纷扬扬下着。街上安静得仿佛世界上就剩下他们两个。张思芮过了那个极限,也就不困了,霍蔚也是如此,两人便不急着进门,靠着车站着。张思芮解了自己的围巾,原本是要给霍蔚围上的,但霍蔚顺着她的力道一低头,她就起了坏心思,踮起脚在他脸颊上狠狠一啃,差点给他啃出牙印。 “你是狗么?”霍蔚擦掉她的口水。 “我给你叫两声?” “……” “你说如果刚好这街道两边的楼里有你的粉丝,刚好你的粉丝这个点儿起夜,迷迷瞪瞪往窗外街上看了一眼……” “如果有人来问我就承认。” “大疆靠你赚钱的,能准你痛快承认?” “大疆不管。” “抱歉,我忘了,顾闻是你表哥。” “……” 张思芮个高腿长,用袖子把车前盖上的落雪一扫就坐上去了,而霍蔚却只能站着,只有这样,身体上的那些不适才能有所缓解。她看着他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小臂,伸手拽过来,轻轻给他捋着。她不知道焦虑症的“濒死感”是什么感觉,他的面色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苍白如纸,她想应该是极不好受的。 张思芮缓缓道:“霍蔚,我看得出来你是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开夜车来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害怕什么?” 霍蔚抿直了唇角,有些抗拒,但大约是长期一个人战斗,他也感觉精疲力尽了,遂慢慢道:“我以前找不到你,总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大三就开始接戏,第一部戏话题度就很高,你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你不来找我?我使劲儿打磨演技,在顾闻的牵线下,跟各位名导合作,很快就爬到了大疆最高点,哪里都有我的海报,怎么你还不来找我?” “你在影视城开枪,照片被人传到网上,我终于找到了你。你看,是我找到了你,而不是你找到了我。你并不想找我的。我不安心……所以如果突然联系不上你,我就会很慌张,我总是害怕哪天跟你吃完一顿饭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跟你打完一次电话就是最后一次听见你的声音。” 张思芮闻言微微瞠大眼睛张口结舌。 霍蔚从未向人剖白过自己,实在不习惯,他有些难堪地笑了笑,转身去取车里的保温杯。但他出门匆忙,哪里记得要往保温杯里蓄水。大雪花越来越密,即便他站得距离张思芮这样近,不足一米,却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慢慢放回保温杯,突然惦记起明天的工作,他想,她没事儿就好,他应该要走了,其实一切都可以慢慢来的。 “我们同居吧。”张思芮猝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消极妥协,她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搬去你那里,你那里离分局近,我上班也方便。我的工作内容你知道的,有时候上下班时间不太准,但如果我需要加班,我一定准时给你报备,如果下班以后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也告诉你。这样行不行?” 霍蔚愣愣地望着她,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刚好有一片雪花自睫毛的缝隙里漏进去落进眼里,再被眼里的温度给融化,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跟重逢那天的情景一度重合。 他转开脸,平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又不是在坐牢,是我自己的问题,不需要你……” 她再度打断他,表情颇认真:“是我想跟你同居,我想帮你尽快把病治好……”她顿了顿,舌尖在牙齿上轻轻一刮,补充道,“……然后跟你结婚。我也不小了,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霍蔚跟着你算白瞎了。韩捷在很久以后得知张思芮这次直奔主题且目的赤.裸的“求婚”,如此评价。 霍蔚看着她笑意盈盈直言直语的模样,仿佛沿着时间的轨迹回到了过去。她那时小小的个儿,往他面前一杵,也是直言直语地道:喂,我看到了,就是你推的琪琪,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你打哭。 ——那个缺牙的小姑娘一路追着他叫他“小美人儿”,由于口齿不清,“小美人儿”变成了滑稽的“小美银儿”,听得他火冒三丈;她还一直试图去牵他的手,她刚吃完甜筒,小爪子黏乎乎的,十分恶心。他趁人不注意转身推了她一个屁股蹲儿,结果一回头,就被她叉腰截住了。 张思芮也不在意他走神,继续道:“霍蔚,我神经比较粗,很多事情你要是不说,我大多是察觉不到的,所以以后住在一起,如果你感觉我哪里做得不好,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我是很愿意去改的。” 霍蔚有点不自然地向着张思芮出来的那个方向走去,道:“那只要有人伸手你就愿意跟人走这个毛病,你能不能改改?” 张思芮大步追上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这个毛病我已经改好了。” 大都某间公寓里,叶惠裹着棉正困倦地打着呵欠刷微博,她前面的小桌上搁着一杯几乎要见底的温水和只剩下一口的芒果蛋糕。男朋友在她接窸窸窣窣的动静里醒了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刚过三点半。 男朋友微微仰起上身揉着眼睛看着她:“喂,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叶惠的面色在幽暗的落地灯下白里泛青,她细声细气道:“我在等霍蔚的信息。” 男朋友默了默,幽幽道:“真好,大半夜的,我差点以为霍蔚是你男朋友。” 叶惠温柔地点头:“借你吉言。” 男朋友:“……” “叮咚”一声,新消息到了,叶惠一时蹭不掉指缝里的蛋糕残渣,直接用曲起的指关节滑开了屏幕,果然,是张思芮的回复:霍蔚已到,勿念。 叶惠吸吸鼻子再度潸然泪下,张思芮是她的保命真人。 霍蔚跟着张思芮走进招待所的时候,面上微微露出了一点情绪。他自小家境优越,做了演员以后情况愈佳,从未住过这种地方——逼仄狭长的走廊、没有灯罩的廊灯、看不出年代的老花地毯、几乎要被握出包浆的门把手。 张思芮轻轻推着他进门,再反手关上门。房间有两张门卡,她出门前留了一张在卡槽里,以保证室内不断电,水壶里的水能顺利煮开。 霍蔚继续打量房间。房间内的情况反倒好些,也干净些,但空间实在太狭小了,他跟她两个都站着,就好像塞满整个空间了。室内有开得极大方的暖气,只进来几分钟就有了热意,他慢吞吞脱掉大衣,正不知应该挂去哪里,张思芮就接了过去,他看见她推开一个跟墙壁同色的柜子,将大衣挂了进去。 “局里经费不足,就批了两个房间,看情况,两女一男就男人住单间,两男一女就女人住单间,不分品级。”她出门前晾的水刚好能喝了,她闲聊中端过来,正要递给他,倏地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一米五的“大床房”,顿了顿,破尴尬地道:“单间是个大床房,你克服一下。” 霍蔚闻言只低头喝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茬儿。张思芮的性格没变,但是言行举止却比高中时期开朗大方得多。这样讲起来,他们交往时,她正在一生中最敏感的时间段里——青春期和姚若沫刚去世——所以她那时的“敏感易怒”反而是个例外,她此时的状态和她小时候倒是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