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该的恻隐之心
苏青宁心头一下子被揪紧了，她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五个人，动了恻隐之心。 她从随身的衣袖包里摸出一锭银两，想了想看向四周，大概是他们刚刚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此时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有些多了。 她甚至看到其间有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心头一悬，心想这里虽然是京城，天子脚下，但哪里都不会缺少欺善怕恶的坏人。 她这银两要是当着他们的面给出去了，说不准不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反而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她犹豫了一下把银锭子递给了三丫：“去给他们买些馒头和饼来。” 她的眼睛掠过他们单薄破旧的柳絮棉衣，她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的成衣铺子，但触及到四周贪婪的视线后，她立刻停住了。 她会帮他们，却不赶在这一时之间。 旁边就有卖包子馒头的铺子，三丫很快就买来了，包了四个大油纸包。 “小姐，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包子还是馒头，便一样买了两包。” 一包里面是五个，四包一共二十个。 三丫递给他们的时候，五个人齐齐看向她，似乎是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别把我望着呀，这是我们小姐请你们吃的。”三丫被他们盯得不好意思，连忙往苏青宁身侧躲。 “天冷，我看你们饿了，吃点吧。”苏青宁接过包子递给先前那个倔强的少年。 他看着其实还小，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面容沉着，有种少年老成之感。 苏青宁递过去的包子让他明显咽了一下口水，但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过来拿，而是在苏青宁又一次邀请下他才舔了舔嘴角，表示出想吃的欲望。 可他依旧没有吃，而是看向先前拦在他前面的中年妇人。 苏青宁看他这般懂事，心里越发心疼他了，她直接把包子放到中年妇人手里，轻声道：“你吃他也吃，大家都吃。” 中年妇人终于抬起头，眼中已尽是泪水，她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快吃吧，天冷包子凉得快。”苏青宁没把这几个包子馒头钱放在心上，只一心催促着她赶紧接过吃。 哪知中年妇人在看了她一眼后道了谢又把包子递给了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捡起包子直接塞到了中年妇人嘴里。 然后在苏青宁疑惑的眼神下道“我吃馒头。” 三丫赶紧把馒头递过来。 少年拿了一个馒头先递给一个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一个孩子，然后又把包子分给两个看起来略微稚嫩的女孩。 他自己则是最后一个人吃的。 苏青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他把他自认为好的让给两个小姑娘和中年妇人，而他与一个小男孩一块儿吃的没有馅的馒头。 苏青宁感到了深深地震撼。 少年刚刚那娴熟的动作和沉着的行事，让她知道他绝不是做秀，而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等到他啃完馒头，苏青宁直接让三丫把余下的那包馒头都换成了肉包。 是他们想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吃的，他们只有吃的和没有吃的区别。 这个认知深深地击荡着苏青宁的心神，她在这个时间节点觉得心头压抑极了。 忍不住想，要是他们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而是在他们那个红旗飘扬的年代，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她觉得眼圈有些酸，别过头去，努力忍了忍，才收住她内心深这处快要喷薄而出的同情心。 “小姐，你看他们这厢倒是吃饱了，不如我再去给他们买身衣衫穿吧。”三丫也是心善之人，看着他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吃着包子，心里禁不住动容，主动说要用自己的月钱去给他们买衣衫。 苏青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中年妇人连包子都不吃了，连忙惊恐地摆手：“不，不，不用了，我们不用，多谢多谢姑娘。” 三丫看不懂，不由惊异地看向自家主子。 苏青宁目光看向围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 先前那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依然还在里面，而刚刚她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她瞧见中年妇人是朝着那边方向望了一眼之后才拒绝的。 她心里大概有数了，但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在这京城之中就算稍微赚了点小钱，但她无权无势，就算想要主持公道，恐怕也不够格。 她能做的只有守着他们吃完了包子，没错，五个人吃完了十五个包子，五个馒头。 他们饿得紧了，又不敢把食物留下，只好囫囵地全都吞进吐子里。 苏青宁一声叹息面对他们一行人的感谢后终究什么都没说，上了马车。 马车启行，三丫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事情。 “小姐，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可怜？” 苏青宁沉声道：“原本他们应该也不是可怜人，大概是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因为在他们吃包子的间隙，苏青宁着重看了看他们的手，虽然黑脏污，但是手指关节细长，手掌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老茧，可见他们并不是出自穷苦人家，很有可能以前家里还是大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战争的影响导致家道中落，这才游荡到了京城来了。 “哎，他们是西疆人，这一路走过来可是不近，只是他们那么大老远地从西疆跑到京城来做什么，还有小姐，为什么他们不要我给他们买衣衫，难道是觉得我是个丫环买不起？”三丫越发想不通了，一个人揪着丝帕在那里不停地嘀咕。 “三丫，你别想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从西疆那么远的地方到京城来，也许是来投亲的。” 苏青宁觉得身上有些寒凉，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他们不要衣衫的原因或许跟我不愿意直接给他们银钱的原因一样。” 这话有些绕，头脑稍微有些简单的三丫竟有些听不懂。 她满疑惑地看着苏青宁：“小姐，你说你原本想给他们银子的，作甚后面又不给了？” “你认为凭他们五个老弱病残能守住我给他们的五十两银锭吗？” “五十两，嚯，小姐，你也太大方了。”三丫夸张地叫起来，叫完之后发现苏青宁的表情十分镇定，反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这里虽然是京城，可是你看到了吗？在他们的周围除了同情和可怜他们的人以外，余下的全都是不怀好意的人。 如果他们看着咱们给了他们银钱，你想想看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银钱被他们抢走？”三丫试着用苏青宁灌输给她的思维思考问题。 苏青宁点点头，说衣衫也是如此。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有些人穷到一定程度了，连死人身上的衣衫都要扒下来，别说是他们五个大活人了。 还一个个老弱病残的，不是摆明了让人抢吗？ 而那个少年那么倔强，他肯定不愿意脱下来，如此一来那些人必定要用强制手段，他们定会少不了挨打。 那她们主仆二人起的虽是好心，但是办的却是坏事了。 三丫连连点头，说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你只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苏青宁又是一声叹息。 她发现看到他们之后，再到她想到以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叹气的次数比以前所有时候都要多。 这一声声的叹息里面全都是她的无奈，对于她明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半点忙都帮不上…… 不，不，不至于，或许只要她想的话，她也是能够帮上些许忙的。 她咬唇，把三丫唤到耳边，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三丫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当即脆生生地应了：“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