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卢荣芳认真的翻找了一会,把其中一页摊开说道:“找到了,鸟咀口这次填海造地,是面向全港公开,不向往次,都是英国人自己在香港会或者马会包厢里直接决定,也就是说,华人也有机会参与进来。” “哇,报纸上的话你都信,报纸上仲说香港在英国治下,人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结果还不是几十上百万的人缩在木屋区,连揾块瓦片遮头,饮杯净水都做不到?英国人蠢呀,填海造地这种赚钱生意都会让中国人参与?一定是随口说来听听,好让西方国家觉得香港在他们的统治下简直是人间乐土,地上天堂。”潘国洋听到卢荣芳的话,翻了下眼睛:“芳姑娘,你以前不是很少信报纸上的话咩?” 卢荣芳难得不嬉皮笑脸,认真的语气向自己的死党发问:“你眼中的宋天耀是乜鬼样子?” 能与卢荣芳成为死党,潘国洋并不是真正废柴纨绔,他在香港政府部门工作,能在香港殖民政府谋一份清闲工作的,除了家中有钱有人脉打通关节,最主要也要真的有实打实的能力,潘国洋之前曾在悉尼大学拿到过行政与政治双学位。 “乜鬼样?”潘国洋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听到的宋天耀,对卢荣芳说道:“宋天耀就好像是……就好像是条永远不知饥饱,又狠又凶又蠢的野狗,这个形容有些粗俗,可是我觉得很贴切,他都已经很富有,可是却仍然贪婪至极,他面前有头大象,他不去想避开大象,而是想着把大象吃进肚子,至于会不会撑破他的肚皮,对他而言不重要,吃到嘴里最重要,为此哪怕赌上命都在所不惜,这不是蠢咩,钱不是一次就赚完的,命却只有一次,老天不会次次帮他……不过他什么鸟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也只是跑过去跟风赚些小钱而已。” “我觉得你只讲对了一部分。”卢荣芳挠挠略有些痒的鼻梁,把记事本翻开:“我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把商场当作赌场的赌徒,而且赌性极大,一路走来几乎每次都赌生死,不给对手活路,也不给自己活路,他最终目的不是想要利用林家的股票赚一笔,他是想要林家的地皮,林家有一座鹅头山,他如果拿到手,就可以与英国人合作填海造地,一座山能提供填海需要的多少土石?英国人之所以这次允许华人参与填海造地,说到底是对香港前景不看好,担心中国在朝鲜战争结束后武力收复香港,所以英国那些大洋行用填海工程来吸引华人接盘,华人出资做工程,英国人则能卖出工程套取钞票,这样随时能在中国武力收复香港时提前跑路回英国。而宋天耀赌的就是中国打不赢朝鲜战争,或者说,赌的是中国哪怕打赢朝鲜战争,也不会派兵武力收复香港这块殖民地,他准备与英国人合作,填海造地顺便夷平鹅头山!” “赌输了,他这种人同英国人眉来眼去,说不定到时会被中国当成汉奸打靶。”潘国洋听完卢荣芳的分析,啧啧出声:“你是说报纸上,林家与那个和安乐走私橡胶树种的消息,是林家站到了中国一边,而宋天耀为了夺林家的产业,投靠了英国人?如果真的是,那就真的是赌命,到时候收复香港,他的下场一定是同英国鬼佬逃去海外。” 卢荣芳面容平静,可是说出的话却不知不觉带上了些激动:“可是如果他赌赢了呢?中国真的没有武力收复香港的话,宋天耀可以有一座山的砂石料,去参与之前一向英国人独揽的填海工程,他把一座山倒进海中,最少能拿到近半的新填地,而鹅头山如果被夷平,又能平整出多少土地,那不是一条街两条街,鹅头山如果夷平,也有四五个街区大小,到时他手里的地皮,不止是华人地王这个称号,恐怕除了那几家英国大公司之外,大部分在香港的英国地产公司也都要甘拜下风。林家早在林希振生前就想开发鹅头山,可是想要夷平鹅头山的花费过于高昂,所以才不了了之,可是填海就不同,如果宋天耀拿到工程,日夜用卡车轮番装运山石泥土送去鸟咀口,夷平山头和填海造地一举两得,而且节省了非常多的开支。” 潘国洋听的双眼放光,一扫刚才的无谓表情,被卢荣芳的话吊起了兴趣:“那当然是继续跟风,同宋天耀搞好关系,那家伙如果真的准备移山填海,我们不需要拿地,搞个运输公司帮他运山石就赚翻了,我在警队营运部有朋友,可以……” “就是因为现在我看透他,所以我刚才才讲不能再同他搞下去,再搞就出人命,钱再多我都不赚。”卢荣芳整个人摊回椅子上,激动的语气消失不见,又回复了惫懒模样说道:“现在报纸上那些读起来不起眼的消息,背后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已经到了双方杀红眼时,继续卷在里面,你怎么知道宋天耀会不会送我们两个小喽喽去做炮灰,不仅我们不再卷进来,抽身离场,我还要通知春妹一声,让她也不要想着左右逢源,在宋天耀与林家之间寻找机会,她头脑再聪明,也未必能猜到宋天耀这种人的想法。” “别人猜不到,你不是都猜到了?”潘国洋笑嘻嘻的说道:“春妹同宋天耀上次聊天,我们两个好像白痴一样,我看春妹不需要你提醒。” “都已经到了现在两军开战的时刻,再加上当初有了匿名信为我提醒,还要算上这段时间与宋天耀关系不算太远,而且你我算是局外人,这些因素统统加在一起到现在才真正猜出来,如果你在局中,像林家那样,会有心思去猜宋天耀最终的目的是成为香港地王?早就被宋天耀吞的尸骨无存,走啦,你帮忙开车。”卢荣康把桌上的报纸,记事本收拾起来,准备招呼伙计进来结账。 潘国洋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你朋友,不是你佣人,整天呼来唤去,不如这样,你把春妹介绍给我,我做你妹夫之后,天天帮你开车都冇怨言。” “哇,你都自己讲,在春妹面前自己好似白痴一样,仲想癞蛤蟆去吃天鹅肉,吶,这里有一块钱,当我请你。”卢荣芳取钱准备结帐,听到潘国洋的话,顺势把一块钱丢到潘国洋的面前。 潘国洋不解的说道:“干嘛给我一块钱,请我什么?” “请你去街边找个胸大些的三味鸡用一块钱过过瘾占占便宜,免得精虫上脑。” …… “夫人,我请司机房的孙师傅悄悄去过医院,自己又请了同乡的差人帮忙打听消息。”跟在郑瑞莲身边已经七年的女佣静姐推开房门,先是扭身看看门外,发现没有人靠近,这才小心翼翼关好了房门,走到正依靠在床上休息的郑瑞莲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郑瑞莲眼神渴切的望向静姐,嘴唇抖着开口:“阿则,阿洽怎么样?灵姐儿是不是讲的真话?” 静姐轻轻点点头:“大少爷前几日遇到车祸,肋骨断了几根,不过人已经没事,但是还需要在医院里静养休息,孙师傅偷偷去医院时,听见大少爷声音洪亮,应该是已经没有大碍。而从我那个同乡嘴里得到的消息,二少爷……二少爷好像与个美国佬一起抓去了水警总部,听说差馆内部传的沸沸扬扬,说美国佬与二少爷联手,向大陆走私禁运品赚大钱。” 郑瑞莲双目顿时没了神采,捂着胸口平躺到床上,朝静姐摆摆手:“你亲自去见阿则,就说让他好好养伤,不用乱动,我不用他惦记。现在大夫人做什么呢?” “大夫人请了个粤剧班子,在后花园里听戏。”静姐说完后,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郑瑞莲此时满脑子都是香嫂对她说的那番话,大夫人与三少爷要设计林孝则,林孝洽。 如今的林家,对外虽然宣称自己的儿子林孝则是主事的家主,可是郑瑞莲却知道,那不过是个名义而已。 林孝则是被大夫人养在身前不假,如果大夫人一直没有子嗣,林孝则也说不定真的会是家主,可是大夫人后来偏偏又生下了林孝和,林孝森,也是两个男婴,只是不好坏了大夫人自己的名声,所以没有把林孝则送到郑瑞莲这个生母身边,而是一直与林孝和,林孝森一样养在大房膝下。 郑瑞莲是个没见过外面世界的传统女人,早早就嫁了林希振做妾,金屋藏娇,在林家处处小心,委曲求全,她不知道外面林家生意有多大,可是却知道林家祥和的外表下,刀光剑影恐怕比生意场上更凶猛。 林希振一妻三妾,一个妾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一个妾如今在偏房青灯古佛,吃斋念佛,自己这个妾胜在乖巧懂事,唯唯诺诺,加上主动让出了儿子给大夫人抚养,一辈子唯大夫人马首是瞻,所以还有些体面,只是如今看来,大夫人已经不准备再留体面,哪怕庶出的儿子再好,终归不如亲生的好。 这是大夫人觉得她自己年纪太大,随时撒手人寰,所以准备在闭眼前,让林孝和把林家其他人都处理干净,她亲生的两个儿子最后轻轻松松的接掌整个林家? 甚至想让她这个在大夫人身边鞍前马后,伏低做小一辈子的林家妾,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个儿子在医院,一个儿子在差馆。 在医院的儿子命大,拣了条命,在差馆的儿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她就只靠两个儿子才活到现在,丈夫死的早,儿子就是她心中的天,现在有人想要让她的天塌下来。 郑瑞莲在床上流着泪躺了良久,这才慢慢起身下地,抹去脸上泪痕,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自己,仍旧是那个和煦慈祥,毫无架子的老妇人。 她深呼吸几次,这才掀起自己的床榻,在床下储物格里翻出一个首饰匣子,匣子里的几件首饰连同缎面垫层被她取出来放到一旁,露出匣底一个已经泛黄的纸包。 这包砒霜,是当年得知林希振突然去世的消息时,她悲痛之下想要殉夫而去准备的,可是最终因为两个儿子,她没有狠下心。 当年是因为两个儿子,她没有狠下心,现在仍然是因为两个儿子,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心软。 自己都已经行将朽木,无非一命偿一命,与大夫人下去见林希振打这场家事官司。 贴身收起这包砒霜,郑瑞莲推开门,迈步朝着外面走去,远处的后花园里,依稀能听到戏班的弦板琴调与旦角的唱词。 “夫人,去后花园听戏散散心?我扶您。今天这出《荀灌娘》唱的可真好。”一名在院里的女佣正倚在院门处侧着耳朵听戏,见到郑瑞莲出来,急忙过来搀扶着郑瑞莲,想要陪她去花园听戏,顺便自己也能沾些光,近距离欣赏一出好戏。 “天气有些潮闷,大夫人肺不好,在花园坐久了容易勾起咳喘,我亲自帮去大夫人煮些红豆桔片水。”郑瑞莲朝女佣笑笑说道:“我这里没有规矩,你想听戏,就先帮我搬个座位去后花园,然后留在那里等我,我煮好之后就过去,这样大夫人问起来后,也不会怪你,去吧去吧,这戏呀,我都听了一辈子,早都听腻了。” 女佣答应一声,却仍然先把郑瑞莲扶着送去了厨房,这才飞一样回郑瑞莲的院子,搬起个椅子朝后花园跑去,唯恐再错过一句唱词。 随着距离花园方向越近,听的越清晰,弦板节奏愈发加快,显然已经到了**,女佣急匆匆一路小跑进了后花园,总算赶上了宛城突围这一段的**,戏台上,刀马旦浓油重彩,穿蟒戴翎,此时手持花枪怒视台下,杀气冲天,口念散白:“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第四一三章 前来借钱的师爷辉 宋天耀把电话挂断,转身望向客厅里的众人,客厅里,石智益,纪文明,沈弼,包约翰,安吉佩莉丝,乔纳森戈尔,罗转坤甚至是江泳恩,此时所有人表情各异。 “仍是迟了一步,约翰凯瑟克手里持有的希振置业股票,已经赶在停牌前,全部转让给了怡和旗下贺家参股的文英公司。”宋天耀面色平静的说道:“而且罗保方面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我想他大概觉得林家如今局面,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随时可以收拾掉,没必要再与贺家伤了和气,现在没有罗保方面的资金,只能靠我们自己。” “贺世俭的私人律师已经不再接我的电话,看起来林孝和的那个电话已经生效。”纪文明坐在沙发上补充了一句。 “先生,需要为你们提供午餐吗?”门外,侍应生的声音礼貌的响起。 安吉佩莉丝开口说道:“不需要,谢谢,但是可以为我们再送一壶咖啡进来。” “好的,请稍后。” 宋天耀望向乔纳森戈尔,这个英国老头眨了眨眼睛:“很正常,这就是股市,不可能我们一直出招,而对手却没有还手之力,局面并不算很糟,约翰凯瑟克只是把手里的股票转到了与贺家合资的文英公司,宋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不要说这间文英商业公司怡和占有四成股份,就算这间公司怡和只有百分之一的股份,约翰凯瑟克的能量也是不可忽视的,而且此刻,约翰凯瑟克先生和他的怡和,还并没有收到他想得到的钞票,林家现在已经没有资金去从文英公司拿回这批股票,你口中的贺家,我想也不希望自掏腰包帮林家赎回这批股票,只不过是为林家暂时拖延到了足够的时间而已,最大的可能,是林孝杰背后的东亚银行最后成为希振置业的新主人,如果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就需要再拿出钱来,为约翰凯瑟克报一个好价钱,我可以断定,东亚银行现在也正在犹豫中,毕竟林家走私禁运品这种事不是那么快就能让人消化掉,他们需要考虑如果吃下林家地产生意后,英国人的反应,而且希振置业的股票即便复牌,暂时也会继续下跌,罗先生已经劝告那些上海人甩掉手里的股票,坦白说,悄悄拿下文英公司持有的股票,再稍稍吸纳一部分流通股,希振置业就可以换个主人,只不过这个流程完成,大概需要一亿六千万港币,只是需要赶时间,毕竟东亚银行介入的话,不会等到股价下跌太多去抄底。” “一亿六千万?约翰凯瑟克一共才持有希振置业24%的股票。”江泳恩听到这个英国老头报出的数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乔纳森戈尔扭头看向江泳恩,微笑了一下:“女士,你要知道,一周前,我与宋先生为约翰凯瑟克开出的价格是一亿八千万港币,如今的一亿六千万,是已经算上再度回购在股市里正下跌的流通股后的价钱,已经算是非常优惠。” “卢元春应该不会来了。”宋天耀重重的吐了口气,望向汇丰的沈弼与包约翰:“今天抛售股票套现后,我大概有七千万港币,能不能还清之前的借款,然后继续抵押一笔更高额度的……” 因为汇丰大班换人,最终得以不用被流放沙巴的沈弼摊摊手:“宋先生,新上任的汇丰大班特纳先生对你很欣赏,但是汇丰不是福利院,一亿港币,至少要让汇丰看到新的抵押资产以及未来前景。” 没有之前商定的罗保与贺家的资金,如果宋天耀再想继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宋天耀低头点了支香烟,安吉佩莉丝轻轻走到他身边,拉起宋天耀的手掌:“你已经赚的足够多,没人能阻止各种意外发生,你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你的优秀……”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了?不用安慰我,远远不够,只不过不到这一步,我不想去求褚先生,其实他早就准备好把利康公司抵押给银行,让我随时去从他手里拿钱,我不想去借而已,这次再借,不知道要欠褚先生多大的人情。”宋天耀回握着安吉佩莉丝的手,望向沈弼:“利康公司,我……” “咚咚……先生?”门外,侍应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安吉佩莉丝说道:“咖啡来了。” 她好像女主人一样,落落大方的穿过客厅的其他人,一直立在门边的赵文业已经先一步帮她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确站着侍应生,不过他并没有为众人送来咖啡,而是带来了两个人。 “安吉小姐,这位先生和这位女士想要见宋先生。”侍应生对安吉佩莉丝微笑欠身说道。 在他身后,是戴着黑框眼镜,一套烟灰色西装穿在身上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师爷辉,以及一名跟在师爷辉身边,白皙素手拎着公文包,明眸皓齿的职业女郎。 “安吉小姐……你,你好。”师爷辉神色颇为匆忙,本以为会见到宋天耀开门,结果开门的是安吉佩莉丝。 这让师爷辉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打结,他与安吉佩莉丝并不是太熟悉。 “我拿到利康公司的钱后,会越过贺家,直接同约翰凯瑟克去谈,让他施加压力给贺家,如果还不够,我希望何主教到时能看在我准备为圣公会捐资修建新堂的面上,开口说些话,总之,不能让贺家把股票卖给林家,卖给东亚银行,只能卖给我女人,她是英国人,英国人不该有些先天优势吗?还有警队方面,麦处长如果公正公平的表明态度,分析局势,最好不过。”看到外面是师爷辉,宋天耀只是微微一怔,随后就面色如常,对石智益开口说道。 石智益从沙发上站起身,把西装钮扣扣好,与宋天耀握了一下手:“没问题。” “如果贝斯夫人有机会见到葛慕莲夫人,能否帮我询问一下,我最近缺钱,准备转让假发工厂的三成股份,不知道葛慕莲夫人有没有兴趣,如果她有兴趣,五十万港币,等我过段时间资金链恢复正常,可以考虑再高价从她手中回购。”宋天耀一手与石智益握在一起,右手揽住对方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拥抱,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石智益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与宋天耀拥抱一下后马上分开,经过安吉佩莉丝时,轻拥了一下,随后离开杜理士酒店。 罗转坤随后也站起身:“宋先生,我与乔纳森戈尔先生先回证券公司,我想应该已经快要结束停牌。” “放心,就算我去卖身,也不会让你们缺钱用,继续打低股票价格,随时等我的电话。”宋天耀弹了一下烟灰,对罗转坤肯定的说道。 乔纳森戈尔慢慢起身,经过宋天耀身边时,他对宋天耀说道:“以我在伦敦金融市场多年经历来看,这种事的动作要快,也许动作快,付出的金钱会有些多,可是金钱之外的收获却会更大。” 包约翰也与乔纳森戈尔一起离开,他是汇丰银行投资证券部副主管,这段时间一直为乔纳森戈尔,罗转坤的融券持续提供帮助。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沈弼,安吉佩莉丝,江泳恩,纪文明时,宋天耀才看向仍然立在门外不敢迈步走进来的师爷辉:“芸姐不是讲你整日四处飞来飞去,怎么会突然想起回来看我?” 说着话,眼睛还朝师爷辉身后的秘书魏美娴打量了两眼。 师爷辉下意识的缩缩脖颈,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朝其他人笑笑算是打过招呼,这才挠着后脑望向宋天耀嘿嘿的笑。 看到师爷辉露出这种笑容,宋天耀就感觉头疼,他太熟悉师爷辉这个扑街的德行,每每对自己露出这种白痴笑容,不用讲,要么是在外面闯祸,想让自己帮他出头,要么就是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准备回来挨自己的骂,然后顺便问清楚接下来怎么做。 “到底什么事?话俾你听,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果你闯祸……”宋天耀夹着香烟,朝师爷辉不耐烦的说道。 风尘仆仆的师爷辉低下头不去看宋天耀望向自己的凌厉眼神,急忙嗫嚅着说道:“芸姐讲宋先生你在杜理士酒店,我这才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是因为制衣厂缺钱用,所以我想,宋先生你能不能出面帮忙请银行的人吃顿饭,按最低利息借笔钱出来……” “借多少,上次你要菀青的老豆增资,菀青不是已经送过去给你两百万?”宋天耀一副我早就猜到,完全不值得动气的表情说道。 已经被这家伙气到习惯,每次见面都没有好事,现在事情太多,宋天耀都懒得去斥骂师爷辉,而且这家伙虽然毛毛躁躁,但是做生意时一旦涉及到钱,却非常小心谨慎。 师爷辉朝门的方向稍稍退出两步,大着胆子说道:“不太够,新工厂才只搞了个开头,钱就已经用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没时间去查你的账,所以把钱都拿去泡妞了?你开个制衣厂替驻港的一万多个英国兵生产军服,前后共计五百万投资,你工厂都只搞了个开头?”宋天耀感觉自己就快要压不住心头火气,瞪向师爷辉:“冇钱你仲能养的起这么靓的女人在身边?我都未舍得养,扑街!” “我没有……真的是……”师爷辉这段时间可能太久没有被宋天耀怒骂,一时有些不太习惯,还在那里扭捏的想要开口解释,换做之前时,绝不会辩解,直接低着头扮死狗。 师爷辉的秘书,英文名海伦的魏美娴却受不了宋天耀刚才的那句话,开口冷淡的说道:“宋先生,高先生缺钱不是因为养女人,而是天明制衣现在已经拿下冲绳,关岛,菲律宾,越南,夏威夷,泰国等等共计三十二个大小美军基地为期五年的军服订单,一年订单额为六千七百万港币,如果想要及时完成三十二个美军基地一年的军服订单,需要招募高级裁缝六百人,其他工人三百余人,采购制衣机头五百台,修建工厂三家,总计需要最低追加九百万港币投资,如果完不成订单,不要说去泡妞养女人,可能……” “没有可能,我挑!老天真是不讲道理,师爷辉,你狗屎运逆天呀!安安稳稳就做成了香港制衣大王?”宋天耀瞪大眼睛,望向师爷辉说道:“我给你一千两百万,九百万做生意,剩下三百万拿去泡妞!就算泡到全港靓女都为你生儿育女都可以!不过天明公司先转到我女人名下,我要用一下。” 说完这番话,宋天耀转身望向沈弼,目光锐利如鹰隼:“我的天明公司,现在手握三十二个美军基地五年的军服订单,再加上还完上一笔贷款,拥有三千万的假发生意,够不够让这位新上任的汇丰大班为我出次头?” 第四一四章 诚意 第四一四章诚意 沈弼严肃的面孔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粒小石子,笑纹逐渐从嘴角扩大到整张脸,站起身,与宋天耀握了一下手,说出了汇丰银行经常出现在英文报刊上的广告语:“汇丰银行,以参与每一家伟大公司的创业史而感到荣幸。” …… 港督府,港督葛量洪坐在自己官邸的三号会议厅里,穿着做工讲究,来自伦敦的手工深灰色西装,花白的头发向后梳拢,一丝不乱,连鬓角也被整齐修剪过,此时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目光炯炯望向坐在旁边的一名客人,目前香港仅有的两名英皇御用大律师之一,市政局民选议员,民间政治团体香港革新会主席,布鲁克伯纳基,中文名叫做贝纳祺。 贝纳祺是在香港为数不多让港督葛量洪感觉到头痛的人之一,并不是这个英皇御用大律师有太大的权力或者可怕的背景,而是这个年仅三十岁的英国皇家御用大律师,是上任港督杨慕琦所谓“香港自治”政策的拥趸,在自己就任香港港督,把杨慕琦的计划抛弃后,这位贝纳祺大律师就觉得他葛量洪是个传统保守的奴隶主,而杨慕琦则是香港复兴的唯一希望,多次在公共场合抨击他刚愎独裁,“伯纳基先生,今天我没有时间和你讨论市政局的工作,如果你又是想要对食水,公共设施之类的问题对我询问,那不如去辅政司打扰亨利。”葛量洪甚至懒得让港督府的管家为这个年轻的混球送上一杯红茶:“或者,直入主题。” 贝纳祺的语速与反应都非常快:“这就是独裁者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态度,你是这个城市的权力者,却不允许其他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向他了解哪怕他们切身需要的事物?这难道不是独裁吗?” “不,如果我真的是独裁者,在你第一次当着三万多人质疑我阻碍香港的发展时,你已经被绞死了。”葛量洪说道:“我需要你知道,你能坐在这里与我面对面交谈,不是因为你是市政局议员,也不是因为你是香港革新会主席,甚至不是因为你是英国人,而是因为,你是英国皇室御用大律师,这是我每次答应见你时,你的唯一身份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