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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纤对上林不羡漆黑的眼眸,竟又是一阵愣神,林不羡也不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耐心地等待玉纤纤表明来意。 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玉纤纤轻叹一声,幽幽道:“我被赶出来了,无处可去,想找个地方落脚。” 简单的一句话,从玉纤纤的口中说出,有股道不尽的寞落。 顿了顿,玉纤纤又补充道:“无意制造麻烦,林四小姐不必如此防备,我只是无处可去而已,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生天,总不能再跳回去。再说,尊夫如此高调地将我从楼里赎了出来,不过一夜的光景,我便回到楼里去,知道的……会说云大爷千金一掷买芳春。不知道的,怕是要说林四小姐悍妒成性,连一个青楼歌姬都容不下。” 林不羡微微一笑,玉纤纤的以退为进显然没有牵动林四小姐的情绪,只见她美目流转,淡淡道:“玉姑娘请放心,我记得林府在城南有一处专门招待远客的宅院,平日里无人居住,有专人打扫,环境很是清幽,若是玉姑娘只是为下榻之处发愁,我愿将此处别院赠与玉姑娘,晚一些,我便差人将宅院的地契给玉姑娘送去。” 洛城的地价不菲,能被林府当家人称之为“别院”的宅子,想也知道是如何规模,可林不羡连眼睛都没眨,就像给玉纤纤倒了一杯水一样平淡地送了出去。 玉纤纤皱了皱眉,没做声。 林不羡修长的食指在书案上点了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正如玉姑娘所言,玉姑娘名动四方,要想换种活法,总要沉淀些日子才行。别院内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若是玉姑娘真觉得自己‘逃出升天’,这阵子还是不要轻易露面才好。” 玉纤纤直视林不羡,反问道:“林四小姐,这是担心我给尊夫惹麻烦?” 林不羡挑了挑眉,暗道:这玉纤纤倒也是个玲珑通透的人物,难怪云安会选她做事。如此也好,自己也可挑明了说。 林不羡点了点头,答道:“是。” “就算他流连青楼,你也愿意为他善后?”玉纤纤问。 林不羡轻笑一声,目光中竟透出一丝柔和,轻声道:“相公她不过是贪玩些罢了,没什么不好的。” 一句“贪玩”,既反击了玉纤纤,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玉纤纤:无论云安为她做过什么,也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乐,自己这个结发妻子都不在意,旁人就不用再说什么了。 至于林府的大门,她玉纤纤想都不要想。 玉纤纤自然也领悟到了话中的含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目光复杂地看着林不羡。 “玉姑娘,我相信我相公的为人,她即便是斥重金为姑娘赎了身,自然有她的理由和初衷,这一点……姑娘应该也是明白的。姑娘是相公的贵客,作为她的妻子,我自会以礼相待,我会吩咐下去,别院中护院的家丁不许踏入院内半步,只能守在墙门之外,宅内所有伺候姑娘的下人,清一色都是女子。姑娘可以放心住下,待到相公想要见姑娘的时候,也会提前几日投递拜帖,绝对不会唐突了姑娘。姑娘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给下人,一些开销用度,全部从我的私库走。” 林不羡笃定云安绝对不可能对玉纤纤许过任何承诺,更不可能做过逾越之举。林不羡虽然不能对玉纤纤言明云安的女子身份,但她可以侧面让玉纤纤明白:云安与那些男子对玉纤纤的意图是截然不同的。 适才,玉纤纤说她是被“赶”出来的,林不羡没有追问,但能猜到:大抵是李元那边出了变故。 也不知道是李府插手,还是其他的原因,所以林不羡才对“人是云安替李元赎的”只字不提,以免日后闹大,这花魁说出什么对云安不利的话来。 李元毕竟是知府家的三公子,又有功名傍身,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眼前这位花魁不宜知道更多了。 “时辰不早了……来人呐。” “奴婢在。” 玉纤纤颓丧地靠在椅子上,望着林不羡,听着她吩咐丫鬟安置自己的事宜,玉纤纤却只能沉默。 自打玉纤纤见到林四小姐的那一刻起,她腹中的计划便尽数被打乱了,看着这张脸,玉纤纤竟然连威胁的话都说不出口,林四小姐的心思玉纤纤看的一清二楚,看着林四小姐滴水不漏地为她那个逛青楼的夫君善后,玉纤纤只觉心口发苦。 可是她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把事情兜圆满,把自己圈在里面,连个喘息的空隙都没给。 抛开这些不谈,玉纤纤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林四小姐堪称女中豪杰,至少这份波澜不惊的心境,就是多少女子所没有的。 谈笑之间,便将危机扼杀在了摇篮里。 说是赠别院,不过是软禁监视罢了,但这随口抛出一座宅子做饵的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吩咐完毕,林不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玉姑娘,我送你。” 玉纤纤无声一叹,没想到林四小姐为了她那个逛青楼的夫君,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她一定会“不辞辛劳”地将自己送到大门口,让外人看到是她亲自接待的自己。 玉纤纤起身,朝着林不羡行了一礼:“林四小姐如此盛情,小女子万分惶恐,四小姐请留步。” “来者是客,况且这府中很少来女客,能让我送的机会本就不多。今日也算你我之间的缘分,玉姑娘便不要推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