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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团的军服与众不同,成员们每天穿的都像是阅兵式中的军礼服,硬挺的帽檐上方镶着金色绶带,衣服的布料全是奢侈的细羊毛呢料,剪裁贴身,配上长至膝盖的锃亮皮靴,甚至还有形制纤细华丽的佩剑。比仪仗队还像仪仗队。他们名义上是直属皇帝陛下的护卫,但实际上嘛,这帮少爷兵们发挥作用的场合通常是各种宫廷宴会与外交宴会上,作为贵妇们的舞伴。 齐盛将他所知的路德帝国那些贵族家庭的成员情况在脑中过了一遍,没找到哪一家的孩子和新兵的年龄相仿,又在真正的战斗部队服役的。他有些怀疑此人也许来自一个偏远行省的没落贵族家庭,但是,这想法没法进一步推证。 不过,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他设下圈套了。 从这天起,他仍然每天早上在溪边跟取水的邻居致意,但从未开口说话,也没摘下面罩。 在着陆的第十八天,看到那头受伤的小鹿时,齐盛知道,新兵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他也早有准备。 他在十天前捉到了一对小鸟,一直放在笼子里,养在庇护所中。 这时到了小鸟派上用场的时候。 齐盛来到新兵的住所前,口袋里的小鸟尸体还是温热的。他把它们一边一个塞在胸前。拉上拉链,再低头看看,这个效果差强人意。 很快,新兵回来了。 新兵毕竟是新兵,太缺乏经验了。对人的无耻程度缺乏想象。 两人交手不久,齐盛卖个破绽,新兵果然上钩,双掌击中了两只可怜的小鸟。 死去不久的小鸟还是温暖的,柔软的,触觉和男性结实的肌肉完全不同。 可怜的孩子……大概是被极度的震惊给弄得死机了。 身材高大的女兵并不罕见。齐盛的副官康妮身高就有一米八三。 新兵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的邻居是位同性。不然的话,他的贵族出身和教养会让他在每天早上取水时先致意的。 齐盛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瞬间。他制伏他,他也没再反抗,他在他身上搜了搜,但并没发现控制器。 啊—— 真是有点令人郁闷。 嗯,对了,不是不高兴,也不是不悦,而是郁闷。这才是他此刻的情绪。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第二天一早,他没再去河边玩什么致意的游戏,早早去了自己的救生舱。他把舱中控制台拆卸下来,想找找有什么可用的零件和电子板,再做一个控制器。 但是,救生舱的作用就是“救生”,并非驾驶或控制,他并没找到什么太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又去了新兵的战机那里。 战机的舱体有一部分是透明的,里面有什么,一目了然。 齐盛坐在战机舰舱上,等了一会儿,新兵出现了。 齐盛一见他,先是一愣,新兵穿着军绿色的背心和短裤,没穿战斗服也没戴头盔。 他右臂上被什么树枝或是尖刺划出了一道五六厘米的血痕,腿上沾着草叶和泥点。这一路走得显然有点狼狈。 新兵见了他,先盯着他胸口看了几眼,然后仰头道:“我以为齐盛不是那种让部下为自己做无谓的牺牲的人。”他说完,挑衅地看着他,轻轻哼了一声。 齐盛收起面罩,平静地看着他,“我确实不是那种人。” 齐盛露出本来面目后,这年轻男孩仰望着他,欣喜欲狂,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闪烁异光,他极力按捺自己的情绪,想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可他的嘴角有自己的想法,先是右嘴角翘了起来,在他的努力控制下这调皮的嘴角慢慢平静下来,可是,抿紧的嘴唇稍一放松,左边的嘴角又不听话地翘起来。 最终,他放弃了,带着这种往轻了说是有些不庄重,往重了说是有点嬉皮笑脸,往歪了说甚至可以是带点挑逗意味的微笑,他说,“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作为维熙帝国二百多年的历史中最年轻的将官,齐盛见过很多视他为偶像的年轻人,但用这种神态和语气和他说话的,真不多见。 崇敬中流露着一丝无可置疑的淡淡邪念。 可要说是邪念吧,他的无论眼神还是气质又很纯洁。他长得很漂亮,在两三年前可能还会雌雄莫辨,现在脸上也还留着一点点婴儿肥的痕迹。 果然不能以常理而度之啊…… 这一刻,齐盛为自己的未来稍微感到忧虑。 新兵并没看出齐盛的忧虑,他还沉浸在兴奋中,语速轻快,“你是来找无人机的遥控器么?唉,没有!无人机是我在出战时擅自带的,我让地勤给我遥控器,他不给。唉,这帮固执得像机器一样的笨蛋啊……” 他灵敏轻盈地跳上机舱,挑起眉一笑,语气更不客气了,而且,不知怎么还带点类似撒娇的味道,“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你把战斗服还给我吧。”他说着,正对着齐盛盘腿坐下,那张脸上是一种刚走出巢穴探索新世界的小兽才会有的神采。 齐盛听到他说“把战斗服还给我”时内心极度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战斗服不见了?可我并没拿。 他立刻想到他丢失了一半的晚餐。 虽然内心惊涛骇浪,但他脸色依然不变,他审慎地盯着新兵看了一会儿,跳下战机,径直走了。 新兵在他身后叫,“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