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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岸洲给他擦了一下眼泪,全然不顾云肖拽着他袖扣,虚弱的用尽全力的想将他挽留住,又远远地坐回了椅子里。病床上的男孩就那么耷拉着细瘦的手臂,哀哀地直直看着他,又是那种伤心至极的眼神。 等到云青杨和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一起走进病房的时候,云肖坚持不住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还没醒吗?”包坤华弯腰看了一下云肖,问儿子。 “嗯。”白岸洲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云青杨估计这大少爷此时恐怕是已经很不耐烦了。 “多睡也好,那咱们就走了。”包坤华转身跟云青杨说话,声音透着一股亲昵。 “哎。”云青杨连忙答应了。包坤华是个大忙人,能专门来一趟,还把这白家大少爷都给带过来了真的是很件不容易的事。 云青杨送母子两个出门。包坤华犹自说道:“过两天我再让岸洲来看看。”语气诚恳,一点没有那种敷衍的场面话的味道。 不敢不敢,“真的不用再麻烦。”云青杨转身朝白岸洲客气地直点头。虽然和包坤华关系近,但是对于这位白家大少爷他可不敢麻烦。跟白家的关系本就是他高攀了,何况这年轻少爷性子着实冷。儿子发烧烧出了魔障,昨天已经是给这少爷添了不少的麻烦了。他当时赶到的时候连连道歉,人家只是哦了一声,说原来是你,然后再没看他一眼坐上车就走了。云青杨总是害怕他会误会自己是他母亲在外面养的小白脸。虽然两个人此前也只是在有包坤华在场的情况下见过两次面。 他也很奇怪,从来没带儿子去过白家,他自己是怎么摸到那边的。 白岸洲单手插兜站在母亲身边,面对云青杨的客气没有任何表情。 “你叫他岸洲就好了呀。那这样吧,等孩子好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她见云青杨还要客气,知道他是想抢着做东,忙向着云青杨这边歪过一点脑袋,好像是要避着自己儿子似的,说道:“给你再介绍两个作曲的名家认识,我已经把你的那首深海的云给他们看过了,孟起看了都说好呢。过两天他也能从英国回来了。” 听到这话,云青杨便老实地点点头什么都不说了。 说起来,从那位波兰钢琴家的演奏会上认识到现在,云青杨和包坤华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和白孟起就更短了一些。不过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要讲缘分。包坤华礼佛,尤其信也珍惜这种缘分。两人相差了十几岁,相处起来姐弟一样。她和白孟起其实更像是云青杨的伯乐。包坤华现在就是在慢慢地把手里的资源一点一点地介绍给云青杨。说到底还是得云青杨自己有真才。才华,这正是包坤华欣赏他的地方。 云青杨因为对自己作品意境和旋律的坚持,总是不肯按照歌手的审美随便乱改自己的创作,因而被很多人认为太过于固执。也承认才华他是有的,但是这样的性格在圈子里肯定是吃不开的。刚开始还有人专门找他,后面渐渐地就无人问津了。郁郁不得志是肯定的,他写出的曲子很多都是窝在了自己手里,有的只能给二三线的小歌手唱,歌虽然挺好但是宣传包装力度不够,基本就是淹没在众多的歌曲当中的命运。有的连着版权贱卖出去,到最后也是被人改得面目全非,即使有火起来的,署名也早已经不是云青杨几个字了。 想到又有机会认识名家,云青杨很高兴。把人送走以后,回身检查了一下儿子的点滴,又摸摸儿子的脑袋,烧退得好像是差不多了。于是坐回椅子上安下心来拿出了床头抽屉里的五线谱。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云肖终于是醒了。弱得小猫咪一样缩在床上跟爸爸喊饿。云青杨把专门留的一点粥拿去护士站用微波炉热了,回来一点一点地喂儿子吃了。 “儿子,感觉好点了吗?” “嗯。”云肖答了,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拉了爸爸的手,让爸爸上床来陪着自己睡觉。 “爸爸?”云肖抱住了爸爸的腰,声音有些无力。 “嗯?” “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声。” “傻孩子。” 云青杨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完全没烧了,这才总算是安下心来。 大病一场,云肖整个人都瘦了一圏。虽然自从醒过来以后总是躺着不爱说话,但是开始配合治疗,大口吃饭。一旦云青杨要出去买饭,他都要反复叮嘱爸爸注意安全,过马路一定要当心,也再不提小爸和说过的那些落水重生的疯话。因为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包括爸爸。不相信的才是正常人。但是云肖觉得,有一天如果还有机会说给小爸听,小爸一定会信的,因为他的小爸可是一个非同一般的男人。 想到小爸,云肖难过地直发愣。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到了可以出院了的日子。最重要的是爸爸车祸的日子也马上逼近了。云肖渐渐紧张起来,对爸爸简直就是母鸡护仔一样寸步不离地随护左右,过个马路都要一再地左右张望,一手提包一手紧紧抓着爸爸的手。而且坚决不要坐出租车——爸爸当初就是坐出租车出的事。爷两个只能提着大包小包坐地铁转公交,历经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小两居的家里。 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家,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蓝格子床单,写字台上放着爸爸刚给买的篮球,椅子背上的皮垫子被他用手指扣出了一个小洞。一摞书本的左下角全被整齐地撕掉了一个小小的拐角,都是他解不出数学题的时候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