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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衣微微皱起眉头,从水中探出半截手臂,自旁边盘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仁送进口中。 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叶白衣在洗澡的时候,思维非常活跃,会不断整理白天遇到的线索。 他现在在想,今天白天遇到的这支童谣,背后是什么鬼。 什么人会刻意把青崖山鬼编入童谣里流传? ——别的不说,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渴望挑事的人。 青崖山鬼是什么人,他叶白衣比谁都清楚,这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而且他们这些鬼自己也充分地知道自己见不得光。 因此他很惊讶,这群人现如今,究竟是出于什么极端心理,居然带着那份怨恨回到了“阳间”兴风作浪,甚至作案前……还用这么华丽的手段昭告天下世人。 这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恃无恐? 又或者是……粉身碎骨浑不怕?! …… “轰隆——!” 叶白衣的思绪被一声地震般的巨响打断了。 木桶里的水飞溅而出,大地在摇晃,空气在颤抖,整个客栈的地基都发出绝望的吱嘎声,叶白衣当机立断从水桶里站起来,反手抓起浴巾往腰间一拦一系,熟练地准备逃生。 地质灾害他可太熟悉了,他在长明山顶每天都在面对大大小小的雪崩,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下山还会碰见这么剧烈的。 但是下一秒,强烈的金光吞没了整个客栈,短暂剥夺了所有人的视力。 叶白衣一条腿刚跨出木桶,就只看见眼前炸开茫茫一片金色,动作一时间顿在原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就像一瓢地瓜被扬到了金属板上,似乎还夹杂着各种嘈杂的叫骂声。 声音很快就收住了,快得就像是错觉,而客栈还是原来的客栈,叶白衣环顾四周,桌子椅子木桶衣服都还在。 地震已经停止了,只是叶白衣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突然间,叶白衣半背着身子,快如闪电地抄起重剑,指向屋子的一个角落:“滚出来!” 他此刻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周身气质却依旧十分恐怖。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个世纪之久。 一个浑身血污的年轻人,颤颤巍巍地从墙角后挪了出来。 他这样一挪动,整个屋都弥漫起呛人的血味,伤口流出来的血多得吓人,在地上逐渐拖曳出一条深红色的轨迹。 他身上穿着镜湖山庄的蓝白二色制服,但叶白衣此刻背对着他,看不到这些。 叶白衣手中巨剑的剑锋闪过耀眼银芒,带着无声的威慑。 年轻人顺着剑口,仰着头一寸一寸看上去……然后触电般收回眼神。 ……啊。 ……这个前辈的身材这么好,一定是个绝世高手。 张成峰心念电转,强自压下对未知事物恐惧的心情,忽而一咬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前辈——!!!” “滚远一点!谁允许你爬过来了!!!”叶白衣反手用剑锋直指此人喉咙,一只手按着浴巾一只手拿着剑,他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穿衣服。 张成峰才不管这些,他慌忙以头抢地,磕出咣咣的响声:“前辈,我,我是五湖盟,镜湖山庄秋月剑张玉森之子张成峰!成峰无意冲撞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宽宏大——” 什么鬼东西! “谁让你自报家门了!!!”叶白衣要疯了,握着巨剑,“听不懂人话吗!滚!” “前辈……!!!”张成峰也要疯了,他只能拼命的磕头,“您听我说啊!” “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叶白衣心力交瘁地大吼,他的肩膀连同握着巨剑的手如筛糠般颤抖,他答应过小伊不能杀人。 “前辈,晚辈仅有一句话可说!” 张成峰则是真的豁出去了,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那里,语速直接提上三倍速,“鬼谷欲灭五湖盟!今夜放火屠了我们镜湖山庄!!!五湖四海同气连枝,晚辈张成峰,斗胆请前辈不计前嫌仗义施救!!!!” “你说什么?!” 叶白衣瞬间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转过身来,两道锁骨胸肌八块腹肌毫无保留落入张成峰视线:“说详细些!” 张成峰鼻涕眼泪鼻血一并流下来,“好,好,前辈我——” “砰——!” 几乎是同时,叶白衣房间的门被自外而内一脚踹开,几个桀桀怪笑的鬼面人,和几名重伤的镜湖山庄人一边打一边闯了进来。 “父亲!!!”看清来人张成峰眼睛一亮,激动地大叫了起来,“您快带弟弟来这边!这位——这位赤膊大侠会庇护我们!!!” “……” 叶白衣:“???” ——那个小畜生刚刚叫自己什么 赤膊大侠??? 叶白衣:“……” ……叶白衣已经没有办法简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刚刚的连番刺激已经使得他急火攻心,进入了比愤怒更高一个境界的,出离的愤怒。 他身为长明山剑仙,百年倥偬,时光轻抛,纵算半生悲欢苦痛,见过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日月轮换,沧海桑田,生命的盛放与凋零,他亦没有过不穿衣服就上阵战斗的经验,更没有被人叫过赤膊大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