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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伊叹一口气,她把身上的白衣服也脱掉叠好,换上空桑少主的那套常服。 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身为空桑少主,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还有可能再见到叶白衣吗,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身份? 她该放弃吗,还是坚持下去? 这份恋情究竟是何意义,是否能够得到祝福? 它仅仅是背靠死亡而产生的冲动吗? 叶前辈三年阳寿行之将尽,而那之后两个人又该当如何?她该当如何? 她许多东西已经一掷千金,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包括她的一颗心。 没有办法忘记这个人,没有办法释怀。 因为他真的曾是她两个月以来唯一的依靠,慷慨而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她他的一切,赋予了她纷繁无限的生活体验,给予她前行的勇气和坚持的理由,在那样每天恐怖的压力之下……居然促使她活出了生命本真的滋味。 面对死亡威压,越挫越勇。 越是痛苦难耐,越是恐惧难言,越是向阳生长,拥抱绚烂。 两道孤独的灵魂顽强纠缠在一起,互相扶持,坚定前行……互为依靠。 化苦涩为甘甜,化绝望为希望。 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珍贵体验。 她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大家庭的关爱呵护之中成长。 她很少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体验,虽然近两年食物语遭损毁,她不断穿越世界线,历经波折去重新缔结许多契约,但这些过程纵算千难万险,也总是有食魂们作为她坚强的后盾,而且她的身后有一个空桑,随时等待她的归来。 她以前觉得所谓历险,就是去挑战,带着大家一同去挑战,为了一个远方而风雨兼程,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即便险象环生,也没什么值得惧怕的。 但是经历了那个江湖,经历了叶白衣之后……她发现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一些问题,是她无能为力的,也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 在面对那种程度的绝望时,叶白衣自己都被那种绝望所近乎击垮,居然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全力以赴去爱她和保护她,并且希望自己的寿命问题不要成为她的困扰。 付出短暂余生,付出全身心甜美和热烈的东西……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来送给她。 他真的是很可爱也很耿介的一个人……一百多岁了,一颗心还是像孩童一样单纯而执着。 爱一个人就轰轰烈烈爱,毫无保留焚烧自己一切,天塌地陷他都会挡在她身前。 心中千头万绪,小伊忽然丧失了深入思考的勇气,她终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她躺倒在床上蜷缩成团,然后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 叶白衣在的话,一定会抱抱她的。 小伊攥着被子,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泣,她最近真的很能哭,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以前不曾面临过真正肝肠寸断的绝望。 她从前的日子太过顺风顺水了,被命运娇惯坏了,还以为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她这样流着泪,情绪渐渐激越起来,体内的磅礴灵力就开始鼓噪激荡。 突然之间,小伊屏住呼吸。 因为她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小伊!!!!!!!”那声音震撼而不可思议,音色清越浑厚,竟是无比熟悉。 “……叶前辈?”小伊极其轻地回应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幻听。 “小伊!!!你在干什么?!”叶白衣的呼喊声还在继续,仿佛近在耳畔。 幻听就幻听吧,小伊索性闭上眼,把被褥抱在怀里,脸颊轻轻埋进去,欺骗自己这是叶白衣:“叶前辈……我在想你啊。”她的回答近乎呢喃。 这之后好半天都听不见叶白衣的声音,小伊昏昏沉沉,几乎要睡着。 “小伊,你听得见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叶白衣突然又喊起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语气焦急无比。 “我……我听得见啊!”小伊条件反射睁开眼,整个人哗啦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我……”叶白衣吵得要命,他的声音在小伊脑海里震撼激荡,小伊感觉不对,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幻听。 小伊一手扶着床榻,精神紧绷起来。 她屏息去辨认这股声音的来源。 “小伊!小伊!从树上下来!我在这里啊!!!!!!!” “小伊,他是谁!?你们认识吗,他为什么叫你少主?!!” “我啊!!!!!!我!!!!!!!叶白衣!!!!!!!!” “……” 叶白衣的声音渐渐消失,似乎没有了下文。 小伊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只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她似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食神血脉的灵力,曾经和她的灵魂紧密地依存,彼此渗透巩固。 她把全部的灵力输送给了叶白衣,以及那只银玉箫。 而这些东西似乎带着她灵魂的刻印,所以自然而然,能够和她的灵魂形成某种共振。 只不过这个共振的效果似乎不是特别好,中间远隔无数个世界和无数道时空乱流,谜一样错开了一些东西,变得驴唇不对马嘴。 叶白衣应该确实是在和她说话,但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从树上下来”又是指的什么,“他”又是指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