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长河

    听到这话，邓玲玲也反应过来。是啊，自己不去，又不让赵自强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齐子方？

    “没事的，你去吧。就当帮我站个前场。这次你先讲给我听，等回头去了国子监，我讲给你听。”

    “嗯”，邓玲玲点点头，坐下来又开始琢磨，“我报什么专业呢？”

    “我肯定是数学系了”，赵自强报志愿报的干净利落，“你呢，喜欢什么就报什么吧？如果想挣钱，报金融和经济都不错。”

    “可是我想当医生，但是国子监的医学部分数很高，我怕考不上。”

    邓玲玲皱眉，她有这个想法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最后想好。

    “医生很辛苦的”，赵自强前世经验丰富，“出名成才都晚，等你挣大钱了，人也老了。金融比较来钱，也时髦，不考虑一下？”

    “你真的想让我报金融？”，邓玲玲抬头，眼神闪烁。

    “没，我就是建议，建议”，赵自强看懂了姑娘的意思，看这个样子，只要自己点头，她说不定真就直接报了。

    “切……”

    姑娘翻了个白眼，自己琢磨去了。其实到这个时候，报志愿的事情大家家里都商量的差不多了，来学校也是最后走过过场，方便学校统计和调整。赵自强三下五除二填好志愿，就去看齐子方。齐子方坐在座位上打游戏，完全没注意到他。樊月这个时候伸手戳了戳赵自强。

    “哎，小天才，我只有615分，报哪个学校啊？”

    “尽量报在汴梁和崖海吧，这两个城市学校多，工作机会也多。专业嘛，看你喜欢，金融和it好赚钱，其他的都差不多。”

    “我想报生物工程，这个最近挺火的，行么？”

    “那个不太好”，赵自强凭着上辈子的经验给建议，“换一个吧。”

    “哦……”

    樊月也是赵自强的粉丝，只不过没有邓玲玲那么外露。她平常和赵自强说话也不多，但是和齐子方吵起架来却很给力。现在赵自强给了她建议，她就真开始琢磨起来，看样子是当真了。

    等邓玲玲收齐全班的志愿表，已经到中午了。同学们要去聚餐玩游戏，还有人在约毕业旅行。赵自强想了想，刻意避过了这个话题。他暑假还有些事要做。

    今年8月份是大宋棋王赛，也是赵自强拿了三国棋圣之后的第一个全国性的大赛。按照赵自强的本意，他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但是从和齐子方的这次小冲突之后，他改了主意。他要继续参赛，保持自己在国际国内大赛的高胜率，成为国家围棋第一人。这样的话，到了关键时刻，至少在围棋圈也能找到人帮忙。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倒不需要在围棋上下更多的功夫。他暑假打算做的是另一件事。

    回到家，许甜甜和王君山在等着他。这一对小情侣，许甜甜在磨拳擦掌准备10月份的晚报杯，王君山在大宋棋院跟着国青队训练。这次放暑假，许甜甜过来找王君山，顺便拜访他们的小天才。赵自强和他们聊了聊，得知许甜甜对晚报杯还是很有信心的，为了鼓励她，就和她下了三盘。

    血洗。

    三盘之后，天色已黑，小姑娘翻着白眼带着王君山和赵自强出来吃饭，还没忘了叫上蔡轩和薛舞。这两个人最近都比较忙，蔡轩在忙超天才公司的事，他招了两个毕业生帮忙，都是赵自强的粉丝，很主动也很有干劲。薛舞在帮着赵自强联系媒体和娱乐节目的事。他虽然除了下棋和吹牛讲大话暂时没别的爱好，但是因为人气高粉丝多，也收到了一些邀请。

    晚饭吃的是汴梁特色雪花水宴，不便宜也不太贵。几个人从在雾岭认识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关系不错，聊的也很尽兴。之后，许甜甜邀请赵自强去给她加油，赵自强答应了。一伙人送了小情侣回去，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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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8日，赵自强和冯火去了皖州科技大学。

    虽然位置并不在汴梁或者崖海，但是皖州科技大学的底蕴很深厚，在理工科有很强的研发力量。不少大宋的军事技术，也都是在这里推动的。冯火在这里读研究生的时候，跟的导师是大宋数学界的第四把交椅，华志远华教授。

    见到老人的时候，老头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浇花，不大的院子用红砖砌了过道，分成了六块小小土地，种了些蔬菜瓜果。老头知道冯火和赵自强要来，看他俩在院门外出现，放下水壶，走过来开了门，招呼他们进屋坐下，自己又出去了。不一会，老头端了一盘子黄瓜放在了两人面前。

    “自己种的黄瓜，不大，但是脆，尝尝。”

    赵自强拿起两个吃了，嚼吧嚼吧，感觉很好。冯火在旁边也拿了半个，嘎吱作响。老头看俩人喜欢这黄瓜，心情好了不少，问起了赵自强的情况，赵自强对他还是很尊敬的，有问必答，说的还很详细，几句话就勾勒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和特点。

    “……我明白了，小伙子敢想敢说不是坏事，不过蒙贝尔德奖可没那么好拿。大宋立国近两百年，也不过拿了两次，还都是不世出的天才。现在你开口就要，不说行不行，就说这种鲁莽，也未必讨喜啊。”

    华志远说话很直，赵自强也不介意，“华老师，我也知道自己说话容易得罪人。不过，这不是年轻嘛，想着怎么也要活得舒服自在些，就没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是想啊，您看，能不能……”

    两人的对话很快进入了专业领域，冯火自认也是半个数学家，同样加入了讨论。大家说来说去，也逐渐形成了共识。之后，赵自强放下一套有自己签名的棋具，起身告辞。华志远推了两下，看实在推不过，也就收下了。

    回到汴梁，赵自强决定把剩下的时间放在数学领域。他按照华志远的指导找了不少书籍，从大学开始的高等数学，到数学专业的人会学的数学分析，再到更多的专业课本，一一翻看。然而，正像华志远说的，这些书，不求甚解看完容易，但是想要看懂，可就难了。

    既然自学需要更多时间，赵自强也没勉强自己，他琢磨了一阵，找了本数学思想史，用了一周时间看完看懂。之后，他把所有的书推开，开始推演。

    正像华志远所说，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谨也是最美的科学。现代数学的整个数学体系，其基础也不过是建立在十几条公理上的推理体系，环环相扣，一环套一环。赵自强把那十几条公理抽出来，放在桌上，写在纸上，然后，开始推导。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困难。

    他要基于这十几条公理，从两千年前的古希腊时代，一直把数学推演到现代数学。

    这个想法，是他在和华志远聊天的时候产生的，之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而在看那些数学教材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在理解和积累上的不足。既然不足，那就需要弥补，而赵自强认为，他这种弥补方式，是最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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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古典数学开始，从欧氏几何切入，一步一步建立这座人类文明最宏伟的大厦。从正整数到整数，到小数，到分数，到无理数，到虚数。从四则运算到指数和幂，从直线三角和圆一步步扩展开去。赵自强一个人徜徉在数学的长河中，随手划过，无数的定理和推导如水一般从他的指尖流过。从一个定理到另一个定理，从一个命题到另一个命题，体系逐渐完备，河流也从小溪变成了大江。更多的难题、假设、猜想一一出现，又一一消失。赵自强看着它们从身旁划过，就如观看路旁的风景，美则美矣，却从不留恋。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忽视了那些诱人而有趣的命题和猜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对当代数学体系的复原上。

    在他的思维世界里，数学的长河蜿蜒延伸，黑白色的大树生长在数学长河之畔，巨大而茂盛，郁郁葱葱。没有日月的蓝色天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转眼间，已是夏末秋初。

    八月末的时候，赵自强已经完成了对整个数学体系的重构建，从古希腊文明开始的人类文明数学史已经被他搬进了头脑之中。那条长河气势磅礴，雄浑壮大，哪怕是赵自强，也只能无法在同一时间把整条河尽收眼底。

    “来，多吃点。”

    冯玉兰看儿子从房间出来，招呼他过来吃饭。自从从皖州回来之后，赵自强就进入了类似于打谱的状态。他全天都在思考，抱着一张又一张的纸推导、验算。冯玉兰看了两次，没看懂那是什么，也不再多问，只是做好一个妈妈的本分。

    满足赵自强越来越大的胃口。

    “嗯。”

    这段时间因为用脑多，赵自强的饭量上升迅速。不过他并不太在意，一方面他还有坚持锻炼，另一方面，他自己吃了这么多，也确实没胖起来。

    “这都快报到了，你一天到头闷在家里，有啥想法？”

    冯玉兰看着儿子，有些不太理解。别人家的娃出去玩的出去玩，上辅导班的上辅导班，只有自己家这个，天天躲在屋子里推演，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位合格的数学家。

    “我没啥想法，继续搞。我可是说了要拿蒙贝尔德奖呢，怎么能懈怠！”

    赵自强一边吃一边说，今天冯玉兰做的包子，羊肉小葱，鲜香四溢，他吃的很幸福。

    “你还说了要当新生代表发言了，还得罪了人家大官，现在颤音账号都给封了，你还嘚瑟啊？”

    虽然是指责，但是冯玉兰却并没有太认真。她这个儿子自从去年被人差点捅死之后，就彻底开窍了，有分寸的很，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你放心吧，妈妈，我有把握的。”

    赵自强一口吞下一个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好像一个吃饱了还要夹带的仓鼠，带着些年轻的萌感。冯玉兰看到这一幕，笑笑，又给他拿了两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