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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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珏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气压瞬间变得很低。 褚河星没看出什么来,兴致勃勃地说:“好啊,到时候我肯定让着他,不和他打架!” 对着女孩,蓝珏继续笑道:“你到不一定打得过他。那小子是在草原上放马长大的,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部落训马女奴,后来丈夫死了,就冒丈夫的名去打仗赚饷银养活儿子,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她,那小子的武艺就是和他母亲学的。” “哇,真厉害——” 褚襄默默扶额——他这妹妹怎么有暴力倾向?将来别变成韩逸那种战斗疯子才好啊。 “算了,我来吧。”蓝珏看着褚襄被包成三角粽子的脖子,直接从褚河星那里夺过绷带。 褚襄急忙起身:“这怎么能劳烦君上,我——” “闭嘴。”蓝珏更加冷硬地说,“不要乱动。” “……是。” 他打开褚河星弄得一团糟的绷带,重新换了新的,并且仔细给褚襄抹好药膏,如今这片土地虽然比不得28世纪,但和褚襄在那个世界时学过的历史还是不一样的,比如,这个时代的医疗还算先进,那种药膏据说提纯了某些奇怪的、甚至有点奇幻的植物汁液,抹上之后褚襄觉得很舒服。 他甚至微微眯起眼睛,仰着下巴,蓝珏莫名觉得自己在逗弄……一只白猫,只是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这人拉着他喊美人的场景。完美的礼仪,蓝珏想,可是完美的礼仪表皮下面,从第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个人根本没有他表现得那样敬畏权势。 莫名有些烦躁,蓝珏不喜欢这个虚伪而风度翩翩的公子。 忍不住手上力气大了些,褚襄轻哼了一声,不太知道为什么蓝珏忽然生了气。 蓝珏咳了一声,说:“幸好伤口并未感染,再上两天药,就可以痊愈了。” 他又吩咐了门外的杨丰,按时请大夫来复查。 思虑片刻,褚襄说:“君上,这些天也应该小心刺客才是,东唐国主可能也会买杀手来暗杀,如今世道乱,帝都刺客横行,不可忽视。” “嗯。”蓝珏点头。 …… 锦洲,西唐国都城,栎城。 当年的唐国被一分为二,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的那一部分被划分为东唐,如今,也是大陆南方一片鱼米之乡,运河穿过城镇,沿途灯火辉煌,锦绣一片;而西唐与东唐国以一江为隔,国内山峦起伏,地势崎岖,间或有繁茂丛林,并且和西部草原接壤,时常受到草原部落的袭击。 栎城位于林地地带,城内林荫茂密,民间又称林荫城。 西唐国定都时间不过十余年,国主今年方才二十四岁,从国家到君主都是如此年轻,根基根本不牢固。再加上,国主的儿子蓝念只是个养子。 少年站在大殿正前方的椅子上,袍子掖在自己的裤带里,手握两柄短刀,与一众守卫对峙,他呲着牙,露出洁白的犬齿,嘴角还真的沾着血迹,不过不是他的,一个侍卫正在不远处捂着脖子,丝丝吸气,指缝里全是血,而少年就活像草原上吃羊羔长大的小狼崽子。 大殿中央一个年逾四十的贵族摸了摸胡须,对身旁人说:“见笑见笑,这野孩子是我那侄子娶的老女人带来的,根本不是我们蓝家的种。” 他身旁一人做文士打扮,摇着折扇说道:“蓝家在出事之前也曾经是名门世家,如今虽然不比当初,但至少,根基还在啊,像这种野性不驯的样子,想来也不是蓝家的人,西唐国主竟然立他为储君,也实在胡闹了。” “是啊,当初他才十四岁,取了个比他大十二岁的女人,女人还有个只小他十岁的儿子,你说这不是乱来嘛!幸亏没多久那女人死了。” 蓝念站在桌子上,冷笑的模样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听上去声音嘶哑,就像野兽正在低吼:“蓝景,你真是傻,东唐国主杀了我们父子,真会让你当西唐国主?还会给你一大堆钱?你脑子进水,这都信?” “混账东西,我是你叔公,你父亲没教过你礼仪?” 蓝念高声说道:“礼仪是跟人讲的,我父亲说了,对付禽兽用刀就行!” 东唐来的文士啧了一声,身为王叔的蓝景顿时觉得脸面挂不住。 “来人!”蓝景大怒,“左右,给我拿下他!” 侍卫应声上前。 “我看谁敢!”蓝念纵声高喊,“我是西唐国少主,国主蓝珏唯一的儿子,你们谁敢动我,国主归来,灭你满门!” 士兵一时之间僵立在原地——王叔蓝景毕竟只是王叔,国主不在国中,蓝景打着清理门户的名义调动私兵包围少主府邸,要“帮国主处理不干净的血脉”,可谁知道国主是不是会忍下这口气呢?而直到内情的心腹也并不轻松——蓝珏的勇武之名在国内谁人不知,王叔的私兵,真的能拦得住那位国主吗?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蓝念再次大喝:“你们动一个试试!” 蓝景是调不动唐国军队的,他能调动的都是自己的私兵,虽有几百,但毕竟不是正规军,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蓝念虚张声势,居然还成功吓退了士兵。 “我来!”他抢过刀,要想冲过去,蓝念对他挥舞匕首,蓝念身边两个小跟班也呲着牙,一副你敢上来我就咬死你的凶恶模样。 “主子,要不……”蓝景的随从急忙拉住蓝景,说道,“万一国主回来……” “废物!”蓝景大怒,但左右近卫面露胆怯,连他也受到了影响,无计可施,只能恶狠狠地说:“你们给我看住这三个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对付褚襄那边的妹妹buff,蓝珏掏出自己的儿子当辅助。 蓝念pk褚河星,第一回合,蓝念被囚禁,褚河星正在当电灯泡,褚河星win! 蓝珏:要儿子有什么用(╯‵□′)╯︵┻━┻ 蓝念:信不信我立刻叛变阵营!你个二婚的! …… 第11章 大门轰地一声锁上,大有任由三个少年自生自灭的架势。 半晌,蓝念从桌上爬下来,他身边那两个玩伴更是瘫坐在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少主。” 蓝念镇定道:“崔巍、百里鸿,别担心,父王会回来。” “可我们万一饿死了……”崔巍担忧地说。 百里鸿撸起胳膊:“少主,我比崔巍胖,实在不行您吃我!” “去你妈的。”蓝念瞬间破功,大骂,“我他妈是野蛮人吗?打死你个死鱼姥姥!” 百里鸿不甘示弱:“那他妈也比饿死好啊!” 蓝念哼了一声,嘴角得意地弯了起来,他溜到一个大花瓶旁边,哐啷一声砸碎,稀里哗啦从里面掉出了一大堆干肉和酒壶,他站在肉山前,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说:“看!你们没饿过,根本不知道攒点吃的。” “哇,少主你又来,你是真不怕国主揍你?” “揍呗,他又没少揍我。再说,我这要不是未雨绸缪,我们不就真的饿到吃百里鸿了!”蓝念满不在乎,抓起一把肉干丢过来,“真不知道他那德行能在都城找个什么老婆回来。” “找个大家闺秀,好好管管你这满嘴脏话!” “屁,说得好像你不说脏话!再说了,大家闺秀能看上我爹?他也会说脏话的,不然你以为我跟谁学的。”蓝念瞪着眼睛,“我觉得,他肯定再找回来一个杀胚,我跟你们赌一个月零花钱。” “为什么我觉得少主你已经赢了……” …… 天衍都城的夜晚总是热闹的,因为春宴还未结束,只是,今夜格外的“热闹”。 “杀人啦,杀人啦——”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缇衣铁卫不会因为夜深人静就声势小些,他们挎着钢刀飞驰而过,哒哒马蹄声震得整个都城都为之惊动。廷尉张峰玉被发现七窍流血,惨死在了自己的书房,他夫人那一声凄惨的嚎叫,几乎吵醒半个都城。 涉及刺客与民间义党的案子都会被交给圣上的亲随铁卫,他们一身暗红的衣袍,本身看上去就极为不详,像某种干涸的血色,给这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增加了一丝寒冷。 铁卫出动,这绝对不是个小案子,张峰玉是廷尉,他的女儿中有一个在皇帝的后宫之中,所以又沾着皇亲的边儿,整个街区实行了颇为严格的宵禁,铁卫的卫长白靖安带队抵达现场。 今夜是张廷尉家中举办宴会,各路贵族来了不少,此刻都被铁卫要求呆在前厅,白靖安四下盘问,贵族们也不敢说这位雷厉风行的卫长。 他问女官:“什么时候发现张大人死亡的?” 女官战战兢兢回答:“是在各位大人都来了之后,准备开宴,老爷还没有出来,就差人去叫,结果去的人发现老爷已经被人暗杀了。” 白靖安继续问:“今夜可有异常?” “没……没有异常啊。”女官唯唯诺诺。 “府邸有什么进出?” “除了……除了宾客们,只有醉仙坊的厨子们,还有……噢,还有婧山庭的舞娘们。” 婧山庭,整个帝都闻名的妓馆,其中的花魁舞娘各个身怀绝技,甚至经常出没各个贵族的宴席,张廷尉的宴会邀请了婧山庭的舞娘,也是并不奇怪。 白靖安道:“婧山庭的舞娘在哪?” 瑟缩的女子们在大厅角落挤作一团,她们艳丽的妆容难以掩饰恐惧的情绪,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贴着墙壁,浑身颤抖。 ——这种场合出现了刺杀事件,第一个会被怀疑的,自然是这些身份地位混杂的舞女,比起贵族大人,刺客当然更可能混在他们中间,而且,帝都的铁卫有着血腥的名号,他们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白靖安抽出钢刀,舞娘们低声惊呼,然后彼此捂住对方的嘴巴。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膛里发出的轰鸣,他说:“你们当中,或许,有一个隐藏许久的杀手,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希望你自己站出来,没有必要让所有无辜的姐妹和你一起死。” 他话音刚落,舞娘们哭作一团。 “如果没有人站出来,那我只好让所有人都留下了。”白靖安说。 一个铁卫向他汇报:“大人,厨子和宅邸里其他下人都检查过了,在厨房的厨子都有人证,没有接触到张廷尉。” “仵作怎么说?” “是击打而死,造成七窍流血,咱们乍一看像中毒,仵作到场一眼看尸体就知道是打死的,而且诡异的是,从痕迹看,仵作说像是拳头打死的。” “拳头打死的。”白靖安重复,他看着各个纤细柔美的舞娘,缓缓皱眉。 “而且,凶手的拳头不小,应该是男性,孔武有力的那种。” 白靖安眉头紧缩,面前的舞娘们都松了口气,抱作一团,后怕地呜呜哭泣,但她们的确没有人有一双硕大的铁拳。 铁卫道:“寻常刺杀没有这么做的,或许,不是刺客,是激愤?” 另一个铁卫此刻带来了仵作的详细报告:“大人,现场发现厮打痕迹,动手之人并非暗杀,而应该是先和张大人发生口角,才动手的,所以更有可能是争执引发。” 这时候,旁边一个舞娘忍不住哭道:“聆荷塘春宴大家都看过的,和张大人新近发生龃龉的,只有……只有……” 西唐国主,蓝珏。 “西唐国主没有出席此次宴会。”下人低声说。 “就是打死人了,才借故跑了说不来的吧,不然留下不成了铁证!” 白靖安道:“西唐国主的确有能力做到赤手打死张廷尉,但你们觉得,一个国主会像个街头流氓一样打死人?” “……那可是西唐国主,还真不好说咧……”人群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 白靖安带着他的人在驿馆敲了好半天的门,夜露给这位铁卫卫长的深红色官服蒙上一层潮湿,很久之后,门开了一个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