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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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入口并不难找,是一面古朴浮雕纹样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门。杜北生和南草两个都没找到开门的开关,只见那门上的浮雕却是一副九宫格,里面的数字残缺。 “噢。”南草懊恼中夹杂着几丝怒气,“又搞这个?欺负我不懂算术是不是?” 南草出身草根,无法开启气机,后来遇到一个魔修,拜其为师,走上了魔修的道路。不过那魔修只懂练体,并没教南草文字及算术,南草也就只会练体且成就不高。 须知魔修严格奉行弱肉强食的原则,丝毫没有道德可言,大魔吃小魔的事情日日都有发生。南草最终只好选择了初魔这条路,好歹是保住了小命,即使是大魔头如无特殊情况也是不会伤害这些初魔的,毕竟魔气还得靠他们转换。 南草活了那么久,也曾遇到过几处魔道遗迹,但都没能摸进门,他就不懂了,他们魔修不就是练体么,怎么这些遗迹处处都要考脑子,真是太欺负人了。没想到保命的魔舟居然也这样。 杜北生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浮雕,伸手填上了剩余的数字,那九宫格晃动了一下渐渐消失,留下了一处供人通行的道路。 “呀,你居然会九宫图?”南草有些惊讶。 杜北生道:“师傅,每天都会教我认字还有算术。”白得得的口号是,他们要争取成为有高尚情趣的修士,而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打坐练功。 现在想起来,白得得倒算还有先见之明,可越是这样,杜北生就越是难过,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第二层船舱也几乎是空荡荡的,只在东北方的边角处离了一组柜子,杜北生去翻了翻,里面已经空空无一物。 南草道:“看来我们还得再往下走。” 第二层到第三层的门上,也浮雕了一组图纹,依旧是九宫格,但这一次却是异形。 这样高深的算法,杜北生看了就傻眼了,南草气得从杜北生的口袋里跳了出来。他因为转化了许多灵气,如今已经从干瘪的小种子变成了一颗碧绿绿、饱满满的豌豆。 这粒豌豆气得在地上绕圈滚动,“这还叫不叫人活了?有自己人这么坑自己人的吗?我就不相信有几个魔修能解得开。” 南草还想继续抱怨,却听杜北生惊喜地叫了声,“师傅,你醒啦!” 被杜北生小心安置在墙边的白得得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时搞不清处自己身在哪里。 南草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道:“这是回光返照,看来真是要翘辫子了。” 杜北生一脚踩在南草身上,虽然南草并不觉得多疼,可这事关面子问题,不由开始大吼,“你干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痛得厉害,她抚着胸口道:“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是阴差吧。”南草又嘴贱地道。 白得得却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是,就在这里,她好想离我很近。” 杜北生生怕白得得从此一睡不醒,轻轻地摇着她道:“师傅,你别闭眼睛,南草说这里是魔舟,如果我们能到达低层,说不定就能找到灵药救你,可是门上的难题我们解不开。” 魔舟?白得得努力地睁开疲惫的眼睛,这玩意儿她在史书上看到过,却没想到今日会身临其地。她好奇心太重,连死亡都几乎战胜了。 杜北生抱起白得得,将她放到方便看见门的位置,白得得拧眉道:“我说我怎么老感觉自己的脚在地上扫呢,小徒弟,你应该多吃点儿,快点儿长个子。” 杜北生差点儿就哭了出来,只哽咽道:“只要师傅不死,我一定会努力长个子的。” 白得得想抬手摸摸杜北生的头,却无力挪动手臂,只好节约精神,专心地看向那门上的异形九宫格。这东西她玩过的,她的那些玩伴们正事儿不干,成日就只知道吃喝玩乐,还要比谁更厉害。 九宫格是白得得找出来的玩意,曾经秒杀众人。 “从上往下,我念,你写。”白得得气若游丝地对杜北生道。 南草在一边蹦跶道:“这么快你就解出来啦?我刚才看了一下门边的说明,只有一次解答机会,错了就再也进不去了。” 白得得懒得搭理南草,只费尽力气开始念,每说一个字她胸口就一疼。但幸运的是,她给出的答案完全正确,通往第三层的门再次浮现。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心想这魔舟好像运用了空间法则。因为那道门后的世界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只是白得得也来不及细思,刚才填那九宫图已经让她很费神了。 第三层船舱里四个角落都有柜子,但里面也是空无一物,想来是被躲避进来的魔修用光了。不过第三层的墙壁上印着的人影明显比上面两层少了五成以上。 白得得有点儿兴奋,她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是又觉得这魔舟非常奇特,她该庆幸的是自己受伤的是心脉而不是脑袋。比道修的禁地可好玩多了,那里都需要强大的神通才能进去,所以还是魔修更亲民和更幽默。 白得得只要一想到,制造魔舟的人用这种方法来给魔修划分等级就想大笑,可惜她现在不能,否则下一刻就可能心脉彻底断裂而死亡。 第四关的门上,依然浮雕的是异形九宫格,不过这一次上面没有任何数字,而填写了残缺数字的石板正静静地靠在墙角,这需要想进门的人自行将小宫格填上去,确保可以成功做出异形九宫格。 白得得的解题速度比上一层慢了些,但最终还是解了出来,只是心脏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很可能再也坚持不下去。她闭上了眼睛,有些遗憾没能再见她爷爷,还有父母一面,也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后会哭成什么样,还有这魔舟,她才解到了第四层。 就在白得得闭上眼睛后不久,她便再次听到了一个飘渺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唤她,但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听着距离更近。 白得得好奇得不得了,这让她居然奇迹般地坚持到了第五层,这一次门上的九宫格不再是平面,而是立体的,同时,上面残缺的数字也在闪烁,仿佛是“滴答滴答”的滴水计时声,然后那些数字便烟消云散,留下一片空白。 其实记住那些数字不是难题,难的是你压根儿不知道它会闪烁多久,逼得你不得不快速地去记住,这就让记忆很容易出错。当然如果随身带有记录石,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得得再次解开了题目,南草在地上疯狂地打转,心道,怪不得白得得爱拼爹呢,这得是从小教导有方才可能培养出来的人才啊。 第五层同前面四层似乎有了质的区别,这里不再是黑漆漆的空间,反而让人眼前一亮,像是一个后花园,不过这个花园里种植的都是魔植,而非灵植。但即使这样,空气中的磨力也所剩无几。而那些魔植似乎也都濒临枯萎了。 这一处花园极大,绵延数百里,其中有茅屋竹筑,那呼唤白得得的声音就更近了,可是她已经基本没什么反应。 “南草,你听见什么了吗?”杜北生问。 “好像是在喊,这儿,这儿。”南草迟疑地道。 杜北生道:“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你记得刚才师傅醒的时候说的话吗,她说有人在呼唤她。所不定就在这里,我们顺着声音去找一找。” 最终杜北生抱着白得得找到了一处水上小筑,呼唤的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的,只是走进小筑里,所有器具都蒙上了一层灰气,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唯有墙上挂着一幅画依旧鲜亮。画上是一名红衣美人,艳丽夺目,可更令人惊奇的是,那画中美人居然有五分似白得得。 正在杜北生惊疑的时候,那红衣美人仿佛活了一般,从画中款款走出,而那画面则自然而然地空了。 “你……”杜北生害怕地挡在了白得得面前。 “别怕,我是她奶奶,不会害她的。”红衣美人夜有盐道。 第36章 杜北生和南草都愣住了, 他们跟了白得得这么久,对她的家人都耳熟能详了, 因为她动不动就爱讲她爷爷,她父亲,她母亲的故事,但是却从没听她提起过奶奶, 因为在白得得的父亲白圣一出生后不久,她奶奶就去世了,白得得从没见过她。 南草懵圈地道:“所以白得得的奶奶是咱们魔修?哈哈哈……”这实在叫人绝倒。 夜有盐只扫了南草一眼, 南草这粒豌豆就不敢蹦跶了。 杜北生见夜有盐生得有五分像白得得,心里就信了几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抓着根稻草都当时救命绳,“前辈,你有办法救我师傅吗?” 夜有盐替昏厥的白得得把了把脉,“我虽有法子, 却不能救她, 否则她出去后必将不容于道修。不过我可以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待出去后, 白元一自然有法子救她。” 杜北生听见夜有盐提及白元一, 对她便又信任了两分,如果她不是白得得的亲人, 怎可能知道那她爷爷是谁。 夜有盐给白得得喂了一颗丹药, 不过片刻白得得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便松了开来, 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得得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这张脸,似曾相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像自己的缘故,“你谁啊?”美人恨撞衫,不过尤其恨撞脸,这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独一无二了。 夜有盐笑了笑,“我是你奶奶。” 白得得被杜北生扶了起来坐下,杜北生低声在她耳边道:“师傅,刚才就是这位前辈救了你。” 白得得看了看杜北生,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夜有盐,心道她奶奶都死了几十年了,这魔修脑洞真大,居然想出冒充她奶奶这出戏来,如果冒充的不是自己奶奶的话,白得得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不过现在既然夜有盐冒充自己奶奶,白得得就没那么客气了,亲人就是她逆鳞。“你年纪一大把了,当我奶奶不合适吧,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祖宗呢?”白得得讽刺道。 杜北生一听就知道他师傅又作死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这里是魔修的地盘,白得得又是要死不死的,居然还敢嘴硬。 夜有盐却是没生气,嘴角翘了翘,给白得得密语传音道:“你爷爷白元一,脚心有块胎记是北斗七星,最喜欢吃的是月亮鱼,你爸爸白圣一的小名是丹丹……” 夜有盐还在继续说,但白得得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夜有盐说的事情全是真的,而许多细节是外人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这不可能,我爷爷绝不会找个魔修做伴侣的。”白得得道。因为白元一每次提起魔修并无好脸色,可没她白得得这么开明。 夜有盐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是啊,正是因为那样,我才不得不诈死离开。” 夜有盐和白元一的姻缘已经足以写一个话本子了。 夜有盐是魔修,上一次道、魔大战后,魔修败亡,夜有盐逃入了魔舟,进入了第五层,然后开始沉睡,以度过漫长的岁月,期待下一次魔气浓郁的时代而复苏。 只是由于未知原因,夜有盐半途醒了。她所有曾经的亲人、朋友或者死去了,或者还在沉睡,她却按捺不住好奇地离开了魔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很遗憾的是外面的世界成了道修的天下,一旦逢魔,就是屠杀。于是夜有盐自封修为,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然后便遇见了白元一。 魔女即使没了修为,但诱人的魅力丝毫不减,据夜有盐回忆,白元一对她是一见钟情,丝毫不嫌弃她只是陌生人。 于是两人开始花前月下,春风数度,继而有了白圣一。而在这途中,夜有盐也深深爱上了白元一,并知道了白元一的祖父就是被魔修所杀,因此白元一恨死了魔修。 可是欺骗是不能长久的,尤其是欺骗自己爱的人,夜有盐越发恐惧被白元一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后来有一次,她和白元一外出,遇到了一名魔修,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修死在自己面前,这强烈地刺激了夜有盐,最终让她甚至放弃了还在襁褓中的白圣一而逃回了魔舟。 “对,圣一,我一直很内疚。”夜有盐道。 这种狗血爱恨情仇白得得不知听过多少种版本,却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爷爷和奶奶身上。 夜有盐回到魔舟后就继续陷入了沉睡,知道察觉到自己的血脉进入了魔舟时,才再次苏醒,然后开始召唤白得得。 “为什么你只是一直召唤我,却不走出来找我?我都要死了,你就能确定我可以解开那些难题?”白得得狐疑地问。 夜有盐道:“这是魔舟的奇特之处。你们可以一层一层地下来,但如果想要再出去,却绝对回不到上一层了,当你们再次踏出拿道门时,你根本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儿。” “后来我太思念你爷爷和父亲了,又出去了一次,可是这一次我踏出去的地方却是东荒域的最南端。”夜有盐道。如果她自封修为,作为普通人走五十年都未必能到得一宗,而她如果不封修为,半道就可能被彻底杀死了。 白得得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魔舟涉及到了空间法则,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那一层一层的船舱之间不是实体的,而是以空间相联,且是不可逆的。哪怕就是有道修进来,魔修们也可以从容逃脱,因为道修无法遏断他们的逃生道路。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召唤你前来了吧?”夜有盐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还有,你真的觉得我看起来年纪太大不能当你奶奶?”夜有盐道。 白得得现在对夜有盐是自己的奶奶的事儿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了,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女人,绝对是自己亲奶奶。白得得终于为自己的某些“优点(maobing)”找到了出处。 “您这么年轻,当我姐姐都行。”白得得在接受了夜有盐之后嘴巴就开始甜了。 夜有盐这才满意地捋了捋头发,开始问起白元一和白圣一的近况,不过问得最多的还是白元一。 白得得一一答了,不过唯一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就是练云裳的事儿。按道理,白得得当然得站在夜有盐这边,可是这个便宜奶奶仿佛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彼此从没见过,除了血缘外谈不上一点儿感情。 而练云裳虽说是个老妖精,但平时对白得得是真的很照顾的,白得得对她是既讨厌又不得不承情。 所以有些事儿白得得就只能对夜有盐支吾。可是女人何其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一事上,夜有盐已经隐约猜到白元一可能另有所爱了。 “你爷爷他,是不是有新的道侣了?”夜有盐直接问道。 “呃,嗯,那个……”白得得想挠墙了。 夜有盐低叹一声,望向白得得身后空无一物的园子道:“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岁月会把一切感情都磨灭的。” 美人垂泪,如梨花带雨,看得南草心痒难耐,又开始蹦跶道:“奶奶您别伤心,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着呢。” 回答南草的是夜有盐的绣花鞋,就踩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