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池边的锦鲤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湖面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而青离与翎栖已经在湖心亭呆了许久。有微风撩动着两人的头发衣衫，安静惬意得与外面的水深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微尘回去时陆压已经不在那里，她返身去了桃花谷。谷内桃花依旧开得热闹寂寞，微尘找遍整个桃花谷也不见陆压踪影，甚至连熠彤也不见了。她有些心慌，脸上完美伪装的表情终是寸寸龟裂，巨大恐慌吞噬了她，站在挂满大红灯笼的桃花谷里茫然四顾。纷飞的花瓣片片凋零落在她的头发衣服上，光滑如玉般的脸庞怆惶凄然。

    “你去找她吧！”翎栖笑道。

    青离震惊的看着翎栖，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翎栖失笑，他起身面朝湖面站着，手里拿着一把鱼食，垂头看着水里自由自在游动地锦鲤，将手中鱼食撒入水里，湖水一阵哗哩哗啦的水声，一大片锦鲤聚在一起抢食，一朵盛大的红花绽放在湖面。美丽而生机勃勃。

    “你的母亲，亦是魔。”翎栖又撒了一把鱼食在湖面，他轻松随意的语气宛如扫在湖面的鱼食，而在青离心里引起的效果则如湖面聚成一团的锦鲤。

    他没有丝毫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甚至于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有一个母亲。翎栖的话使他震惊得有些乱了方寸，“那我母亲在哪里？”青离轻声道，他生怕声音大一点点，便会惊碎了这个秘密，便会将他生活了数万年的高上玉霄王府震得瓦砾皆碎，宫殿皆倾。

    “你母亲已经湮灭了。”他神情有一瞬间的失落，转刻之后便恢复正常，余下的都是满满的怀念。“在神魔大战时，魔族惨败，她为了不拖累我在生下你之后自愿沉入魔族血池。”翎栖无奈笑道：“其实她真的不必要如此，我师父与师兄妹从来就没有介意过她的身份。”

    他撒尽手中的余食转身慈悲怜悯地看着青离道：“所以不管微尘是魔还是仙我都不会介意，更何况她还是我师妹女娲唯一的后人。”

    其实不只青丘护犊，他们灵山五神亦是一样。所以若青离不是他的后代，恐怕他与陆压一样不管不顾的会替微尘讨个公道，只因为他是他的儿子，所以陆压只是小小的为难他，更多的是针对青丘和天庭。而他的身份与陆压又不一样，当初是他亲口与青丘祖先定的这个约定，微尘伤害风珈在先，于是这件事他便只能由着陆压。毕竟他们的后人还轮不到旁人来惩罚。

    “那为什么父神还要对微法说那些话？”青离不解道。

    翎栖眯起眼睛呵呵一笑，“她们女娲一族终是心肠太软，既然她已经入魔，便安安心心当一个魔罢了！何必还对诸天神佛心存善意？若她还这般心肠柔软恐怕到时候毁的不只她一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陆压。”

    我们一心保护的小师弟，怎么能因这事而毁呢？这是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翎栖离开高上玉霄王府后，灵霄宝殿终于派人过来请青离。来人正是人缘极好的太上老君，烽休将他带到湖心亭处，青离还坐在这里没有离开，桌上茶水已经凉透。烽休命人重新换了茶具。

    太上老君没有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将佛尘放在石桌上，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青离煮茶。

    “青离帝君的茶果然名不虚传。”太上老君呷了一口茶，茶香令人回味无穷。又喝了一杯才放下茶杯。“陆压道君前些日子也送了一些茶叶给我，听他说是帝君送给他的。”他一捋花白的胡子，得意笑道：“今日一喝味道果然一样。”

    “倒是没想到陆压将那些茶送给与你了！”青离轻轻一笑。

    两人煮茶论道一直谈了一个时辰，太上老君眼睛放下茶杯，眼睛微微一眯，终于说到此番的来意。

    “在灵霄宝殿时听闻翎栖神君曾在东海与陆压道君见过面，不知此时他在何处？”太上老君道。

    “父神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青离也不知道！”青离提起袖袍又替太上老君斟了一杯茶。“不知太上老君找他有何事？”

    青离这属于明知故问，现在罗睺带着魔界诸魔都快打上灵霄宝殿了，他身为一方帝君怎能不知？太上老君早就料到了这点，他也不急，直接说明了来意。

    “现在罗睺领着诸魔都已经打到灵霄宝殿门口了，若帝君再不出手恐怕这场浩劫会蔓延至人间！”

    青离摇摇头，他笑道：“神若无能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族普渡众生。”

    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太上老君又哪里听不出来。不过他好歹也是天界老人，该装傻充愣的时候决不自作聪明。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拂尘笑呵呵道：“自古邪不压正，魔终究是魔，即便上了灵霄宝殿也普渡不了众生。”话题一转他道：“青离帝君微尘上仙已经入魔，现如今陆压道君看起来亦不会为了仙界而伤害她，若您也放手不管恐怕整个天界也会沦陷。”

    这时烽休急匆匆赶来，他单膝跪青离身前，垂头沉声道：“帝君，罗睺领着一些妖魔正朝南极天而来。”

    太上老君不说话，瞅着青离等着他回答。而青离并不急，他依然优哉游哉的煮茶，此时置于高上玉霄王府的禁区里的锁妖塔似乎是感受到了罗睺的召唤，一个个狂燥地撞击着锁妖塔。整个王府上空回响着妖魔兴奋凄厉的嚎叫声，太上老君已经起身朝妖气最盛的地方看去。

    守着锁妖塔的侍卫亦有人匆匆而来，青离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烽休你带人出去应战。”

    “属下遵命。”烽休领命匆匆离去。见青离没有出去的意思太上老君终是忍不住，他问道：“帝君不出去吗？”

    “送个见面礼给罗睺。”青离轻笑道，他越过太上老君直接去了锁妖塔，太上老君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青离速度极快，赶到时青离已经进去了，只留下守塔的侍卫在外面。

    太上老君被拦在外面，而锁妖塔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一样，环绕在四周的妖气浓烈得将锁妖塔遮了个严严实实，偶尔有妖气幻化的妖物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在浓雾里若隐若现。

    青离进去之后里面的咆哮声更激烈，锁妖塔共有九十九层。太上老君随看塔顶一层一层往下看。直至青离打开锁妖塔一层布满符咒的铜门时环绕在外面的妖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塔也恢复了平静，唯有里面还剩几声不甘心的嚎叫。青离满身是血一只手提着一柄宝剑，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布袋。

    太上老君一眼便看出这只布袋正是空间袋，布袋上面亦是沾满血渍。他终于明白青离所说的给罗睺的见面礼是什么。

    “太上老君是随我一并出去，还是在这里等我？”即便他满身是血，也依旧不减其风采。

    “自是随帝君一并出去。”太上老君连忙道。

    高上玉霄王府外面杀声震天，烽休面无表情一脸冷酷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而罗睺则懒洋洋坐在莲座上托腮浅笑轻松随意兴趣盎然地看着斗成一团的诸妖魔天神。

    青离出来时，罗睺终于坐直了身体，挑眉看着满身是血的青离。“你终于出来了？”

    青离将手中袋子朝罗睺一抛，罗睺抬手一接，随手松开袋子，里面无数脑袋倾泄而出。两方打斗早就因为青离的出现而停止，他们分别退至青离与罗睺两侧，紧张戒备的看着对方。

    “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带这些东西走吗？我便亲自送给你。”青离道。

    罗睺先是一愣，随即勾起嘴角，眸子已是冷意十足，他怒极而笑。坐在身下的十二品灭世黑莲竟将已经死去的诸魔所残留的妖气一并吸入体内。罗睺呲着白花花的牙齿对青离明晃晃的笑道：“所以说青离，我最厌恶你了。明明残暴好杀戮却依旧伪善得高高在上一副无欲无求普渡众生的样子。”

    “论不要脸的最高境界，五界之内舍你其谁？”

    青离也不恼，始终挂着温和疏离的浅笑。若不是一身的血与手里的那柄还滴着血的剑，谁人会相信这个温和清雅的青离帝君杀气会如此强烈？

    是的，他的杀气毫不掩饰。凛冽凌厉的杀气如有实质般沉沉压在诸人身上，除了罗睺其他人都紧张得气都不敢大声喘。

    “罗睺，今日本不想动手。既然你都送上门来了，我又岂有不迎战的道理？”青离脚下升起一朵祥云，罗睺更是懒得废话，驱动黑莲，直接朝青离而去。

    两人一动，余下的两方至是不会袖手旁观。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序幕，太上老君远离战火，远远的立于一方旁观。他目光紧紧跟在青离与罗睺身上，他们战得难分难舍，速度快得太上老君根本就看不清。而远在灵霄宝殿的残留魔族，渐渐有了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