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魏学洢想了想,便道:“娘,今天我出去买一些布料和绣线,再绣一幅!” 魏夫人想也不想的否决了,“不行!绣这种特别精致的绣品,特别伤眼睛,有多少绣娘因为绣一幅孔羽图而瞎了眼睛,为娘不动绣技,却也看清楚你的那幅绣品可比孔羽图更加繁琐细致,绝对不可以轻易去绣!” 如今这样一想,魏夫人就万分担心,脸刷得一下白了,当即放下了饭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第二章 魏夫人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魏学洢忙摇头,安慰道:“娘,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的眼睛很好呢!” 可是魏夫人怎么都不相信,抹着眼泪哭着,“怎么会没事,刺绣本来就伤眼睛,而且你还是绣那种精细的东西,昼夜不分的绣,最是伤着眼睛,” 魏夫人心里被自责给填充满了,她此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要是害得魏学洢伤了眼睛,这可怎么办?以后嫁入欧阳家岂不是被人欺负! 这么一想,魏夫人就万般后悔,后怕! 魏学洢劝道:“唉呀,娘,您就别哭了,我知道分寸的,你看,我现在看的东西还是特别清楚了,眼睛没有一点儿的事!” 魏夫人看着魏学洢,“真的没事?你可不要哄骗娘,” 魏学洢莞尔道:“真的,” 看着她这种信誓旦旦的样子,魏夫人这才收了眼泪,同时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不行,你以后不可以在绣那种繁琐精细的东西了!” 魏学洢点点头,应道:“娘,我知道的,” 其实,魏学洢自己知道,也许别人可能会伤到眼睛,可是她不同,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亲娘传授过一门技艺,每天晚上入睡之时,便运功,刺绣之前也会静坐沉思半个小时,随后才开始刺绣。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怎么说这个对她影响不大,魏母也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魏学洢给魏母加了一个菜,道:“以后我少绣这种精致的绣品,好不好?” 魏夫人点点头,“好!” 魏夫人心中决定,绝对不让魏学洢轻易去绣那种东西,虽然可以买很多钱,可是却是拿着一双眼睛去换的,不值当! 魏学洢寻思着如今还有几千两,尚不急着筹钱之事,便道:“娘,不如我们开一家铺子吧,做些生意,免得坐吃山空!” 魏夫人摇头,“没用的,魏家本家就是以商立业的,在东邻城的可以说,魏家放话,我们的这个铺子就开不起来!” 闻言,魏学洢一怔,确实是如此,她差点儿忘了!魏鹏,这个可恶可恨之人! 魏学洢皱起眉头,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耗着吧?” “目前是要紧的是你爹,还有,你明天去驿站给魏殷伊送封信去,顺便寄一些钱去,明年开春便是春闱之考,若是顺利,那么你爹的案子就可以翻案!” 魏夫人心知,在这个东邻城中,她们绝对没有申辩的机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将那些罪证全部毁尸灭迹了。 那时候,魏夋就真的要带着这个罪名一辈子了! 母女之间几番商谈,便歇了其它的心思,还是赶紧给魏夋治病才好! 吃过饭后,给魏夋喂了药后,魏母还在病中,便留在家里看顾魏父,魏学洢带着十几两银子到了街上去, 如今她们住的院子破落得可以,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魏学洢为父母买了些布料,采购了些日常用物。 魏学洢数着自己篮中的东西,她娘爱吃东坊市春容街一家卖的烤鹅,摸了摸绣着竹叶的荷包,便转身抄着小巷子过去。 春容街买的都是一些吃食,这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魏学洢驻足于一个小摊面前,摊贩是一个老妇人,叫卖,“买莲花糕了,莲花糕!姑娘,要不要来一点莲花糕?” 魏学洢看着那莲花模样的糕点,点点头,“大娘给我称一点儿,” 这个莲花糕是他爹最爱吃的糕点,之前他爹回家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回去,一家人一起吃! 魏学洢看着用油纸包裹的莲花糕,眼睛瞬间湿润了,她的父亲,本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眨眼间便病倒在床,一病不起。 一想到这魏学洢心里就对魏鹏恨得牙痒痒! 魏学洢眨眨眼,压下了就要流出来的泪水,她不能哭,待会儿回去红了眼睛,让她娘看到了一定又要担心了! 魏学洢提着手中的两个大篮子,又到了周记烤鹅,这个店门口排了几个人,也是来买这个烤鹅的, 等轮到了魏学洢之时,店老板笑呵呵的道歉道:“不好意思,今天的烤鹅已经买完了,” “没了?” 魏学洢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了,店老板看着这个小姑娘,一身的布衣,却有举止文雅,这失望的样子,让人受不了,便道:“姑娘明天再来,我给你留一只如何?” 闻言,魏学洢高兴得道谢,“真的,多谢老板!” 虽然没有买到她娘喜欢吃的烤鹅,有些失望,不过,魏学洢看着篮子中的肉和菜,她觉得应该还可以了, 魏学洢穿过一个巷子时,突然两个穿着得体的丫鬟一前一后拦住了魏学洢,这两个丫鬟还是她认识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两个打扮得跟花蝴蝶一样的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比较矮的女子,脸上带着几分讥讽,拿着团扇遮着脸,语气中带着厌恶和嫌弃,道:“呦,这不是魏姐姐吗?怎么穿着这样?活像一个乞丐一样!” 那个比较高的女子看着魏学洢挎着两个篮子,里面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便笑着问道:“堂姐,听说你家都穷到揭不开锅了,你怎么突然有钱出来买东西了?” 那个矮个子的女子捂着嘴,惊恐道:“魏学洢不会是为了钱去做歌姬吧?” “堂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这不是辱没了你爹……哦……不,你爹也不是个好的,难道这件有其父必有其女?”那个女子说着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了话,笑盈盈的看着魏学洢,“堂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两个人是魏学洢的老对头了,从小就看不对眼,之前还好,她们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侮辱他,如今魏夋倒下了,魏学洢也从一个官家小姐变成一个平民老百姓,她们自然不用太过顾及了。 魏学洢心里无比的气愤,手不自觉的揣紧,指甲都泛白了,随即,魏学洢好似想到了什么,手松开了,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对了,我倒是忘了,我记得傅秋媛、你的生母不就是歌姬,还有魏雪漫,你爹不就是□□之子吗?你们如此这般看不起歌姬,你们又高贵能到哪里去了?也是,对于你们,我是不能期待太多,太浪费感情了,你们说是不是!” 傅秋媛当即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恼羞成怒了,“你放屁!” 魏学洢彻底得戳中了她的死穴,她的生母就是那种低贱的女人,耍了些手段这才爬上了知州发生的床,在青楼中生下她,这才被接到了知州府,傅秋媛眼中最厌恶的人就是她的生母,就是因为她,而且还在青楼就把她生下来了,这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傅秋媛最痛恨有人说这事了! 魏鹏的生母曾经也是做□□的,入幕之宾无数,当年魏家老太爷生性荒唐,因为子嗣稀薄,便纳了无数的妾室,流连花丛,而魏鹏就是他一夜风流后的产物。 魏雪漫指使那两个丫鬟,怒气冲冲道:“闭嘴,你们两个还不快把她的嘴给我撕了!” 两个丫鬟逼近魏学洢,傅秋媛和魏雪漫两个人想着她们几个人,魏学洢岂是她们的对手,便高兴的笑着,傅秋媛看着魏学洢的那张精致的小脸,眸中露出几分恶意,道:“给我刮花她的脸,看她还能不能逞嘴皮子!” 魏学洢看了一眼,现在她们在一个小巷子里,四周也没有人,看着两个逼近她的丫鬟,微微后退了几步,突然在那两个丫鬟放松之际,魏学洢突然抡起菜篮子往两个丫鬟身上砸,其中一个丫鬟直接被砸晕了,魏学洢的菜篮子中装的东西可不少,还是很重的,一个子,那个丫鬟便晕了过去, 魏学洢看着那两个有些愣住的人,抡起篮子狠狠的砸了两下。 深巷里头传来几声女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那两个养尊处优的小姐,被魏学洢给吓到了,又被砸了两下,都不管丫鬟了,直接跑了。 其中一个丫鬟看着要偷溜追上她的主子,魏学洢忙喊住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还不把她一起带走!” 那丫鬟这才扶着同伴走了,魏学洢看着自己洒了一地的东西,顿时心情又不好了,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东西,就因为那两个人就糟蹋了, 魏学洢后悔没有多几下,太亏了! 魏学洢弯腰将一些还好的菜捡了起来,被砸坏的东西收拾到一旁去。 魏学洢看着完好无损的油纸包裹,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没有坏了!” 魏学洢心道,好在今天没有买到烤鹅,不然就浪费了! 她又匆匆跑到市集上,将被东西买齐了,这才回家去。 魏学洢回到家后,魏学洢和魏母一起把魏父搬到了院子去坐着,晒晒太阳,这事柳如是大夫交代的。 魏母与魏学洢一人坐一边,魏学洢掏出了莲花糕,里头虽然有些碎了,却不影响它的口感, 魏母笑着说着,“老爷,今天学洢买了莲花糕,味道还没你买的好……” 魏父没有丝毫的反应,魏母和魏学洢也不气馁,每天都会抽空跟魏父说一些事情,因为她们都觉得魏夋可以听到! 第三章 柳如是如期而至,到了魏家的小院子来,给魏父诊脉,魏母紧张得紧紧拽住魏学洢的手,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柳如是特别认真的给魏夋把脉,魏家母女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万一判断失误怎么办? 柳如是沉吟片刻,将魏夋的手放回被子里头,魏母赶紧问道:“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 柳如是那洪亮的声音道:“目前来看没有恶化,他的身体尚虚弱,你们还是能多喂一些就多喂一些,鸡汤什么都可以,” 魏学洢问道:“大夫,我爹他是中了迷醉散,是不是可以开始解毒了?” 在第一请柳如是前来看病后,他便言明她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不对对外就说是病倒了! 柳如是点点头,道:“迷醉散可以让人昏迷不醒,在睡梦中渐渐逝去,了无痕迹,前头的药就是抑制住了毒物的扩散,如今可以进行开始解毒了,不过过会儿我开一副药,你去抓,对了,这个要还需要一味药引子,需要你们自己去峻阴山去采摘野果地黄果,每次熬药都要当天采摘的,切不可采回来隔日用,那样便就无法解毒,反而还会中了地黄果的产生毒,魏老爷身体本就不好,承受不住地黄果的药力!” 地黄果也是一味野果,很多没有吃的人会去采摘回来吃,不过这种果子吃了后会让人呼吸有些急促,正常人缓一缓后便可以恢复正常,若是病重之人,本来就气息微弱,若是突然喘过气来,那就凶多吉少了! 这个道理魏母和魏学洢都知道,柳如是就留了一个方子,魏学洢便又请他帮魏母看一下。 魏母这段时间吃了药后,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可是魏学洢还是不太放心,还是让大夫看一下。 柳如是看了一眼魏母,摇头道:“魏夫人身体已经大好了,无需再看了,平素可以多吃着好吃的,少多思,就可以了!” 魏母笑着点点头,“多谢大夫了,” 柳如是的医术在东邻城那是最好了,竟然他这么说了,魏学洢那一颗心也是放回肚子。 魏母送了柳如是出去了,魏学洢拿着手中的药方,有人故意让他爹昏迷不醒,让他爹在昏迷中睡死过去,这用心简直是恶毒。 魏学洢脑海中快速回转,到底是谁,要让她爹的命?是知州府?魏鹏?还是有其他人? 魏母回来后,魏学洢娘迅速敛去了其它的情绪,魏母看着床榻上的魏老爷,对魏学洢道:“为娘去抓药,你在这儿看着你爹,每隔半个时辰就给你爹喂一些水,” 魏学洢莞尔,点点头,“我知道,娘,你先等一下,我先去把这个药方抄录一下。” “快去吧!” 魏学洢拿着药方到侧屋,这就是她的屋里去,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矮柜子,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在床边上的柜子中拿出了笔墨,认真的将药方抄录了一遍。 魏母走了进来时,魏学洢刚好抄好,魏母便小心翼翼的把药方揣进怀中, 魏母特意嘱咐魏学洢,道:“对了,大夫说了,你爹可以喝鸡汤,你待会儿去厨房,把那只鸡宰了,熬汤给你爹喝!” “我知道了,”魏学洢点点头,送魏母出门,“娘你早去早回!” “好!” 魏学洢看着魏母离开的身影,略微想了想,便了然了,转身回去正屋看看她爹,随后,便到厨房去,手脚麻利得将鸡宰了,放进锅中,小火慢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