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然而这些遮天蔽日的蝗虫, 却并没有直接从秦家离开, 依旧还是趴在秦家的窗户上, 一只只拼命的想要找地方钻进屋内, 由于找不到进来的缝隙，这些蝗虫急躁的扇着翅膀到处乱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蝗虫还不散开？”秦素云看着此时已经爬满了蝗虫甚至连缝隙都找不到的玻璃窗，脸色略微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俩把空调关了试试……” 贺振南皱着眉，伸手将旁边的空调给关上，搂住略微有些不安的秦素云，“别担心，这些蝗虫虽然变异后体型增加，力气增大，但是也不可能破开玻璃窗从外面钻进来……” “现在外面的气温，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五六十度，我估计这些变异蝗虫应该也是在外面有些扛不住了……” 空调让他们这栋房子的整体温度，明显低于室外，那些蝗虫顺着温度照到这边也很正常。 事实上…… 除此之外，贺振南也找不到其他借口解释这些蝗虫为什么还一直不肯离开。 正所谓，久旱之后必有蝗灾，蝗灾几乎和严重的旱灾是相伴相生的。 事实上，在蝗灾还没有来临之前，秦素云和贺振南两人便已经想到了，有可能会发生蝗灾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一场蝗灾，远远要比他们设想当中来的时间要早得多。 漆黑的夜里，蝗虫一阵撞击玻璃窗户的声音，以及那铺天盖地嗡嗡作响的飞窜声。沙沙声，再夹杂着院墙外此起彼伏从头到尾一直没能停过的滋啦声，那是蝗虫飞过时被墙上的电网电击后的声音。 这些嘈杂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着这样的声音，秦素云和贺振南两人坐在客厅里，一直没能睡着。 黑豆围靠在秦素云的身旁，柔软的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晃动，时不时拂过秦素云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让她放心一样。 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秦素云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之后，那些原本还一直扒在窗户上的蝗虫们也消失了大半，它们跟着大部队飞向了其他地方。 黑夜里的月光再次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了屋内。 秦素云站起身，几步上前走到了窗户前，看着视线里那漫山遍野的蝗虫，深深的叹了口气。 屋外的嗡嗡声沙沙声再加上玻璃的撞击声，再加上屋内的温度极高，即便是开了风扇降温效果也不明显，秦素云一整晚几乎没办法闭眼，贺振南以及大黑黑豆它们也同样没能好好休息。 秦素云躺在沙发上想了想，伸手扯了扯贺振南的胳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场蝗灾和高温干旱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我们将地下室收拾出来，住进地下室里吧。如果需要，我们还能将二楼房间里的那两台空调拆卸下来重新安装在地下室里。” 秦家地下室的面积很大，那里面的空间远远要比现在的客厅大得多，虽说地下室里面堆满了物资，但是只要他们能够收拾一半的空间出来，就足够让大家在地下室里休息了。 贺振南躺在沙发旁地面的草席上，翻了个身，和秦素云双目对视，轻笑出声：“你让我跟你一起将地下室里收拾出来？你就不怕，我知道你有多少物资之后，来个杀人夺宝吗？” 贺振南住在秦家的这些日子，他从来没去过地下室。 “不怕……”秦素云笑了笑，也不管黑暗当中的贺振南是否能够看见自己的表情，“如果你要抢夺物资，之前早就做了，哪里还用得着等现在？” 她地下室大门口挂了一把大铁锁，可这种铁锁能够阻挡普通的小偷，却没办法拦下贺振南，以对方的能力想要找机会进去，不说数百种，那至少也有数十种办法能够随意进出。 “既然你不担心，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黑暗中贺振南伸手摸了摸秦素云的脸颊，勾了勾唇角，嘴角上的弧度，至始至终都没有降下来过。 秦素云没说话，纤细的手掌，却紧握住对方宽大的手掌。 黑暗中的温度有点燥热，两人紧握住的手掌心里也冒出了不少细汗。 就在秦素云以为他们两人会这样等到天亮时，躺在地上的贺振南却低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在三楼种些蔬果粮食，喜欢就去种，想吃什么就种什么，我还可以帮你挖地除草，在家里你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什么。” 男人低沉的说话声中，透露出三分小心，三分自信，以及三分忐忑。 秦素云被贺振南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心跳慢了半拍，下意识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阵心脏剧烈的起伏声。 哪怕是在外界喧嚣的黑暗之中，秦素云也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这是一种慌乱中带着忐忑的心跳，她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贺振南投递在她脸颊上的视线，对方此时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秦素云喉咙有些干涩，她不知道贺振南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也不知道贺振南究竟是发现了哪些地方不对劲，而自己是不是又应该将玉露和玉佩的事情告诉他。 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前前后后一共相处了大半年不止…… 可是让自己将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旁人的视线当中，秦素云却是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周围的气氛有些僵硬，这种感觉似乎就连一直趴在旁边不停喘气的大黑它们也都能感觉得到，还没睡着的大黑它们下意识将头扭向秦素云这边，听着两人说话。 黑豆一双眼睛更是在黑暗当中散发出绿幽幽的荧光，目光却紧紧的锁定在了贺振南的脖子上，浑身上下肌肉绷实，似乎下一秒就能扑上前去咬断贺振南的脖子，对于这个人类，它一直不曾完全信任。在这个世界上它信任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明明屋外蝗虫飞舞的沙沙声和嗡嗡声络绎不绝，再加上电网时不时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很是刺耳，但是贺振南和秦素云两人却只能听见他们两人相互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大约是贺振南见到房间里的气氛，实在沉默了太久，感觉对面的人可能不会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有些失落却又故作轻松的开口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觉得三楼空着有点浪费……” 他说这句话仅仅只是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僵硬，事实上对于三楼的一些事情，贺振南这些日子早就有了一定的猜测……可是既然秦素云不想说，贺振南也不想逼迫对方，他转换话题，将自己的事情说给秦素云听。 “说起来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一直隐瞒了你很长时间……这次我之所以会带着东子庞雄崔文他们一起来这万溪村，主要还是因为地震前我藏了一批军火在这边。如果没有这批武器，我大概就只会一个人回来，不会再带上东子庞雄他们了……” 黑暗里，男人有些失落却又故作轻松的语气回荡在秦素云的耳边，令人有些心疼，秦素云抿了抿唇…… 这个世界上有像陈舟那样狼心狗肺的家伙，也有像赵兴国那样好人，她再试着相信一次，她相信贺振南会是这样一个好人…… 于是乎，就在贺振南低声说着那批武器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轻柔的女声。 “好啊……明天我们吃草莓吧，草莓的味道挺不错的，我那里还存了不少草莓种子。” “好。”黑暗里男人眼角含笑。 …………………… 三楼玻璃房里的作物，早在那场洪水当中不幸丧生大半。 只留下一些桃树芒果树还委委屈屈的活着，大约是因为种在美植袋和花盆的缘故，导致了这些作物和院子里地栽的那些果树截然不同，花盆里的土本就不多，再加上洪水上涨之后，盆里的土壤很多都被洪水给带出来了，这些桃树芒果树本身又被泡在洪水里长达几个月之久。 它们能够在那场洪水当中活下来，秦素云就已经感到非常吃惊了。 回家之后，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异样，秦素云并没有使用每天从玉佩上收集回来的玉露，这些玉露全都被她收集起来装进了瓶子里。 所以…… 如今三楼玻璃房中的那些果树一株株全都蔫哒哒的，基本上没有任何活力，别说是结果了，就是连生存都有问题。 家里喳喳它们吃的水果，要么是很早之前攒下的果干，要么就是自己去山里收摸来的野果子，也难怪家里的那两只大鹦鹉只喜欢吃坚果。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秦素云也不再藏着掖着，她虽然没有玉露的来历和玉佩的关系具体透露给贺振南，但第二天一大早，秦素云便从三楼摘了满满一菜篮小白菜和青椒，还有一篮子红彤彤的草莓。 秦素云这些日子在家里做饭，吃的都是些味道难吃的变异胡萝卜土豆，亦或者是早期准备的蔬菜干。 对于这种新鲜水灵味道好的小白菜，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了，就连大黑黑豆它们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到这些蔬菜水果了。 见到秦素云手中那一篮子红彤彤的草莓，喳喳高兴的脖子都快扭成s形，大鹦鹉扇着翅膀来回在椅子扶手上兴奋的走来走去。 “草莓嘎嘎！……嘎嘎嘎嘎嘎！草莓！我要吃草莓，草莓！嘎嘎嘎！……”喳喳兴奋得飞到了秦素云的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就想从秦素云手中的篮子里叼上一个，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的黑豆一爪子直接拍飞到地上。 才从厨房里做好早饭端出来的贺振南，一见到这两篮子满满的新鲜蔬菜水果，也都是下意识瞳孔紧了紧，随即眼眸里便并发出了柔和的目光，对于其他人求而不得，好几个月都没见过的新鲜蔬果，反倒仅仅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比起这些食物，令贺振南更高兴的是秦素云愿意开始真真相信他，之前几个月里，对方一直压制着这些，和他们一起过苦日子真是委屈了。 被喜欢的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秦素云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将手中的两篮蔬菜水果递了过去，“今天的时间不多，就只有这些，等过两天地下室收拾出来之后，我们再好好的将三楼整理一下，中午先将这些收拾出来，黑豆它们都很喜欢吃。” “喵呜！~”听见秦素云说起它的名字，黑豆动了动耳朵，毛茸茸的猫脑袋，蹭了蹭秦素云的腰部。 揉了揉软乎乎的猫脑袋，蹭的秦素云心里暖呼呼的，这些日子自己也没给大黑黑豆它们做好吃的，它们还需要保护她的安全，经常自己上山捕猎。 白天，屋外的太阳依旧晃得人晕，在没开空调的情况下，室内的温度很快便升了上去。 等到太阳将整个屋子的四面墙壁全都晒得能烤熟鸡蛋，那些原本还一直趴在墙上窗户上不肯离开的变异蝗虫，便一个个扑扇着翅膀离开了原地。 秦素云中午吃饭时看了一眼，原本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窗户的变异蝗虫，已经只剩下那么两三只了。 面对于这样的情况，秦素云两人只能加快收拾地下室的速度，秦素云让大黑它们给她帮忙，贺振南则去拆卸二楼秦素云卧室里的空调和黑豆它们原本房间里的空调，这两个装在卧室里的空调风力比较小，地下室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外部高温，想要过得舒服，就得两台空调一起加码。 满满当当的地下室，被秦素云收拾出来了一大片地方，贺振南也手脚麻利的将两台空调全都安装妥当了，别的情况倒还好，唯独现在空调和安装空调的时候，屋子里进了不少蝗虫。 这些蝗虫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有些直接飞上了天花板，牢牢的抓在风扇上，有的则跳到了柜子上，墙壁上。 秦素云皱着眉头，视线放在了喳喳身上，想让家里这两只鸟替她将屋里的蝗虫都给抓下来。 只要喳喳小心些，别打翻家里的其他东西，抓住这些蝗虫应该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然而秦素云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才开口提出了这个建议，喳喳整只鸟便嗖的一下飞到了距离秦素云三米外的距离，扯着它的破锣嗓嘎嘎嘎的怪叫起来。 “不抓！不抓！……嘎嘎嘎……不抓！我不抓！我不抓……” 秦素云额间的青筋跳了跳，“身为一只鸟，你难道不应该抓虫吗？还是说你身为一只鸟，连虫都不会抓？” “我不吃虫……嗝！”喳喳委屈的打了个饱嗝，它以前在动物园的时候可从来都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灰不拉叽，恶心吧啦的虫。 所以，它是打死也不肯去吃那些虫子的。 作为一只从来不吃虫的家养鹦鹉，喳喳真是委屈极了，豆大的小眼神里写满了控诉两个字，万一它要是吃了这些丑八怪之后，自己也变成了丑八怪，那该怎么办？这两脚兽怎么一点都不为它考虑？ 委屈！ 秦素云揉着发痛的眉心，没办法，最后秦素云只能同贺振南两人一起弄了两个网兜，将这些在家里飞来飞去的蝗虫给收拾个干净。 谁让大黑黑豆它们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除却那些飞到地上的虫子，能够交给它们帮忙解决之外，其余那些飞到了柜子上，墙上天花板上的蝗虫们，秦素云可就不敢再让它们帮忙了。 等到晚上时，单独在二楼的走廊里开了一盏灯，将各个房间里边边角落的蝗虫吸引过来抓住处理，两人才回到地下室里休息起来。 这场蝗灾持续的时间很长，前前后后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众人起初还对这场蝗灾感到惊恐害怕，等过了两三天之后，大家便想到了蝗灾之后可以带来的经济效应，收集来的蝗虫晒干磨成粉可以让人补充蛋白质，直接喂给家里的牲畜那更是能够让它们快点长膘，尤其是那些家中喂着鸡鸭的，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对于这样一场蝗虫宴，秦素云和贺振南两人也没忘记凑热闹，比起其他人那样需要冒着太阳白天去抓虫相比，他们俩就简单的多了。 在二楼随意找了间空房间，将门缝堵上，穿上长衣长裤，打开窗户打开灯。 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就能搜集到两大麻袋，再加上那些被电网打下来的蝗虫，家里喂养的那些牲畜家禽吃的不亦乐乎，就连母鸡都从一天生一个蛋，变成一天生两个蛋了。 只是等到蝗灾过境之后，屋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黄秃秃了，大面积的黄色晃得人眼晕…… 除却那些气味难闻，亦或者是有毒性的植物没被完全啃食之外，其余的那些绿色植被全都已经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桠，就连村子里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樟树，也都没剩下两片叶子。 这种变异蝗虫，实在是太厉害了。 众人见状，不由一阵阵唏嘘，若不是他们提前将地里的农作物都收上来，只怕这次真是连半点吃的都留不下来！ ☆、第176章 176 以前的蝗虫基本上以禾本科的植物为食, 比方说气味难闻的樟树它们就不怎么喜欢，但是如今这群变异后的蝗虫, 几乎对于绿色植物毫不忌口，只要是能吃的, 那么便迅速风卷残云一样的将这些绿色植物吞食入腹。 看见满目的黄色，以及那一道道因为干旱而裂开了条条缝隙的土地，每个人的心底都像是堵了一团厚厚的棉花。 贺振南搂着秦素云的肩膀, 看着屋外的这一切也久久没能说话，只留下了长长的叹息声以及一些农户们哽咽的哭腔。 这接二连三的天灾, 几乎已经让大家快要绝望，他们完全没办法从这些天灾当中看见自己的未来，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发生什么天灾，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被饿死，淹死，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