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第61章 当场破案 其实雪貂之死,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意外”,想要破解并不困难,难就难在如何让背后的人当场承认,否则单凭一面之词,总不能完全令人信服。 隋程见君瑶竟陷入沉默,心底陡生不安。他上低声问:“阿楚啊,你能行吗?我的名誉清白,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啊。” 君瑶盯着墙上横斜婆娑的竹影,短暂地疏离头绪,片刻后方才说道:“去宴厅吧。” “这是水落石出了?”隋程试探着问。 他内心忐忑,不如君瑶那般沉静。君瑶毕竟新入刑部,尚未查破过案子,他对君瑶的能力也不了解。只是如今能否自证清白,全仰赖在君瑶身上,他心头又少不得一番感激。 他心道,若这小子真的证明了自己清白,他一定重用他,让他成为刑部最出色的胥吏! 一行人重新回到宴厅,厅内的人已等得百无聊赖,渐渐失去耐心,此刻见隋程回来,才又维持好表面的得体修养。 议论交谈之声缓缓消减,厅内一时鸦雀无声。 孟涵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游弋一圈,问道:“周兄,可查出来了?” 周齐云沉吟蹙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婉转地说道:“众位,今日的差错,说到底都是周某的疏忽,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周某都难辞其咎,还望各位见谅。” 君瑶早已看出,这众多公子之中,周齐云的名声和威望最高,他一番自咎之词,非但没有遭到他人的怨怪,反而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戴和安慰。 有人说道:“事出突然,怎能全怪周兄,依在下拙见,还是查明真相吧。” 众人立即应声附和。 周齐云趁机对隋程说道:“隋兄,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隋程深吸一口气,挥手让小二将准备好的纸带上来,一一分发给房内的所有人,连周齐云与李直也有两张。 孟涵嗤笑:“隋程,难道你想用这些纸来收买我们?” 隋程此时可稍微冷静了,决心不把他的嘲讽放在眼里,而是说道:“既然在场的各位都有嫌疑,那就还各位配合一下,在纸上踩一脚。”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没一个先动的。 还是周齐云将纸放置地面,站上去踩了一脚,随后将纸张交给君瑶。众人这才有些松动,一一照做了。隋程睁大眼睛,一个个盯牢了,生怕有人浑水摸鱼。 君瑶开始查看带着脚印的纸,最终将一张留下,并走一随从身前。 她留下的脚印,便是这随从踩的。这随从生得高大健壮,皮肤略黑,铜皮铁骨,双眼似铁,见君瑶走近,一时没有回避。直到她停下,他才惶恐地垂下头。 众人好奇地看着君瑶与那随从,只听君瑶说道:“可否伸出手来?” 随从僵直地垂着手臂,略松的衣袖盖着手掌。他僵站着不动,君瑶也浑不在意,目光往他衣袖和衣襟上一扫,又蹲下身,查看他的鞋底。 她一言不发,反而让人惊疑,须臾后,她起身问:“请问你是哪位公子的随从?” 随从抬眼,往人群中瞥了眼,没说话。 隋程当即说道:“他是周齐云带来的。”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周齐云,周齐云有些窘迫,缓声沉静地说道:“此人乃是在下特意为这场比试选出的驯兽师。只因担心比试过程之中出现意外,若是有身手不凡的驯兽师在场,也可及时化解。” 隋程满心的怀疑,立刻追问:“这么说他不是你府上的?” 周齐云颔首:“他是在下花了价钱,从西市之中寻得的。”他握紧折扇,问道:“难道他……有问题?” 即便还没有查出所以然来,这驯兽师也让人怀疑了。君瑶虽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却不敢保证能以此将真正的幕后人查出来。她自然不信一个新入白鹿社的驯兽随从,胆敢杀了贵公子的养物,搬弄出这样的争端来。 君瑶沉思一瞬,对周齐云点点头,“他就是给雪貂下毒的人!” 众人怔住,继而又“嗡”然一声,惊议起来。 隋程面色几变,随即大笑一声:“我就说,雪貂不是我杀死的!”一想到方才被人误会,他满肚子怒意,上前抓住驯兽师的衣襟,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雪貂!” 这短暂的几瞬,君瑶已看清关键几人的脸色。孟涵面色微沉,眼睑轻轻颤抖着。反观雪貂的主人李直,倒是稍显平静。 人群中有人感叹,那雪貂是上乘物种,皮毛如雪,眼如曜石,又得李直精心护养,每日一杯鸡心血,上好鸡脯肉,再加十年龄的蛇胆;为保持雪貂皮毛雪白如玉,更不远千里运来温泉水清洗,加以人参汁、珍珠粉、蛇油涂抹;还寻了京中有名驯兽师训导,聪慧如三岁孩童,如此就这般被毒死了,当真可惜! 于是众人又怀着与隋程一样的疑惑:为什么这驯兽师要杀那只雪貂? 惊疑之际,孟涵突然开口了:“不过一小小胥吏,空口白牙,凭什么说雪貂是他杀的?” 那驯兽师也渐渐反应过来,略微惊慌地跪地,“隋大人,小人真不知您为何怀疑小的……您就是给小的十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那样的事啊。” 君瑶见隋程无言以对,只淡淡睨了驯兽师一眼,转而看向周齐云,问:“周公子,宜春阁之中的笼子,都是公子们自己准备的吗?” “那是自然,”周齐云颔首,“各位兄台的养物,自然只有他们最了解,自己准备笼子,最是妥当方便。” 君瑶问:“锁住笼子的锁,也是各自准备的?” 周齐云再次点头,“是。” 君瑶默了默,看向李直,沉声问:“请问李公子,您的钥匙可还在身上?” 李直怔了怔,在袖中摸索一阵,随即拿出钥匙来,说道:“还在。” 君瑶不置可否,转瞬之间,脑海里已掠过几个闪念。 有人在质问驯兽师是否撬了锁,君瑶趁着空档,出声打断。 “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只需如实回答。” 驯兽师匍匐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来。 君瑶靠近他,问:“隋大人离开宴厅如厕时,你可在宴厅内?” 驯兽师抿唇,僵硬地摇头:“没有。” 君瑶追问:“那你在何处?可有人作证?” 驯兽师目光游弋,终究是垂下头,说道:“我就在走廊上,可没有人作证。” 君瑶淡淡一笑,带着几分暗哂,说道:“不如我来为你作证,你或许真的经过了走廊,可你下楼了,还去了宜春阁窗下的草坪上。” 驯兽师浑身静止,干涩地说:“小的一直在走廊尽头,没下过楼。” “你既没下过楼,为何鞋底会染上草汁,为何还带着踩碎的野花花瓣?”君瑶迅速转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腿,从一旁的桌上拿下一支筷子,将他鞋底的泥和花瓣刮下来。 她将踩碎的花瓣放在纸上,说道:“你鞋底有鸭跖草花瓣、点地梅。整个摘星楼的庭院之中,也只有宜春阁下的草坪才会有这些野花。你别说这些花是从别处带来的,若是从处而来,花瓣还会如此新鲜?” 驯兽师面色一白,依旧继续辩解:“就算如此,又怎能证明是小的杀了雪貂?” 君瑶仿佛就在等他问这一句,闻言笑得越发和煦,“白鹿社不是有约定吗,在比试之前,所有养物安置在宜春阁内,任何人不能擅自接近。你自然也是无法接触雪貂的,可对?” 驯兽师蹙眉:“对。” 君瑶厉声问:“你既没机会接触雪貂,为何衣袖和衣襟上,会沾着雪貂的毛呢?” 驯兽师一惊,下意识低头去看衣襟和衣袖,隋程却是先一步抓住他的袖子,凑近一看,果然发现几缕雪白的毛,立刻朗声说道:“果然有雪貂的毛!” 驯兽师手指轻颤着,双眼不知往何处瞟了眼,继续咬牙否认:“这不过是普通猫狗的毛罢了!” “在场的诸位公子,都是养物的行家,定然分得清猫狗的毛和雪貂的毛。”君瑶往在场众人脸上贴金,“这雪白的毛,是否是雪貂身上的,一比对不就知晓了?” 白鹿社的养物能手自是不少,隋程随便指了个聪明又懂行的人去比对,不过半晌之后,那人就回来了。 驯兽师袖口上的毛,的确是雪貂的毛无疑。 君瑶趁热打铁,说道:“你必定是趁人不备,进入宜春阁,想要毒死雪貂。你给雪貂灌毒时,雪貂定会挣扎,所以才将毛蹭到你衣服上。这番动静好巧不巧,被路过的隋大人听见,隋大人关心之切,进屋查看,而你那时已跳窗逃走,于阿东进门,就认定隋大人杀了雪貂。” 她这般推测,已将案情还原了□□分。众人当真没料到,这相貌平平的胥吏,也有这般洞悉之力,明辨之才,连雪貂毛发与鞋底的花瓣这样的蛛丝马迹都不曾疏漏。 当真人不可貌相! 见驯兽师已默然无语,君瑶不给他缓气的机会,继续说:“你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恰好就在隋大人如厕之时,恰好隋大人路过宜春阁门外,就听见狸奴惨叫……你隔着门,如何恰当的把握这些时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阅兵式了吗?哭了吗?感动吗? 哈哈,祖国万岁! 第62章 案情破解 这事诚如隋程所想,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这驯兽师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在君瑶看来,这一环一环,虽简单明了,却是有复杂的牵连。 驯兽师闻言面如死灰,依旧嘴硬:“不过是凑巧罢了。” “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凑巧之事?”君瑶并不认可,她垂眸审视着,“隋大人如厕返回路过宜春阁时,不仅听到了可疑的动静,还听到了狸奴的惨叫。这声惨叫,只怕是故意弄出来,引隋大人入房的吧?” 驯兽师面色灰暗,委顿地跪伏在地,似放弃挣扎的笼中兽,瞬息之后,他才嗫嚅地说:“什么惨叫?不过就是那猞猁野性难驯乱叫而已。” 君瑶从容地从袖中拿出一包纸,打开来,纸包内放着一撮毛,毛根处染着淡淡血迹,“这是猞猁的毛,上面还沾着血。” 话音刚落,隋程飞快地挤到她身前,怒目看了眼猞猁毛,顿时咬牙说道:“这的确是狸奴的毛,而且是尾巴上的!”那猞猁是他亲自精心养大的,对其了如指掌,此时他又心疼又愤怒,脑子转得飞快,对驯兽师怒声说道:“一定是你生生拔掉了狸奴尾巴上的毛,才引得它惨叫!” 他一步跨至驯兽师身前,厉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然是为了引你入房。”君瑶缓缓说道,声音清朗明亮,“你在门外听见可疑的动静,未必会入房查看。可若是听到了狸奴的惨叫呢?” 隋程不假思索:“当然要立刻入房去看狸奴!狸奴可以不赢,但是狸奴是我亲自养大的,与我的幼子无异!” 这话让在场的人不以为然,养物不过图个乐趣消遣,如隋程这样爱惜的,到底没几个。 孟涵鄙夷地勾唇,嗤笑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就算那驯兽师真的杀了雪貂,但隔着门,他如何得知隋程从门外经过了?又如何把握时机弄出声响让他听见呢?” 君瑶微微挑眉,平淡地看他一眼,依稀噙着几分疏淡的笑意,说道:“所以,这驯兽师必定是有人配合的,给了他暗示。” 孟涵唇角扯起的笑轻轻抽搐,问道:“谁配合他?” 君瑶反问:“隋大人经过宜春阁时,谁和他说了话,谁就给了驯兽师暗示。” 厅内稍稍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隋程身上。隋程双眼如炬,缓缓抬眸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看守宜春阁的阿东,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呆住,脸色煞白,而后急切哀求地说道:“小的没有!小的只是个给宜春阁看门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小的一直在门口没有离开过……”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进入了宜春阁?”君瑶厉声反问。 阿东僵硬地连点几下头:“小的不知道,小的真没看见……” 君瑶冷笑:“能进入宜春阁的办法只有两种,要么从门进去,要门翻窗。可宜春阁窗下的草坪上,只有一串离开的脚印,根本没有通向窗内的脚印,难道驯兽师是飞进去的不成?” 阿东“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小的真不知道……” 他这番弯腰低头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十分可怜,孟涵轻哼:“你何必栽赃给一个下人?难道想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