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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你在哪里啊!少爷!” 树干上的白发稚童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世间光景刹那间在他眼底黯然失色。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仍旧没有回应那些下人。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微微抬头,天空中出现了层层涟漪。 山风不停,枝叶不止。 纷纷扰扰间他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神女。 一袭绯色衣衫尽湿,昳丽的脸庞落下点点水珠,脸颊如同被浸湿的羊脂玉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带着惊愕未定的神色。 可惜了那身上等和服。 幼年的白发稚童眼眸微动,轻哼一声。 与雾织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没想到那片湖竟然是连接各个梦境的门,她抬头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苍蓝双眸。 带着极浅的漠色。 比凛冬的湖水还冷上几分。 这就是……年幼时期的五条悟? 芝兰玉树的白发稚童轻靠在枝干上,轻柔地垂目,眼神却是居高临下望着她,白色浴衣上蜻蜓印花随风摇曳。 “喂,下人。” 明明应该是很清脆的声音,却被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硬是挤出几分成熟大人的音调。 “接住我。” 并且还很趾高气扬,理所当然。 这又会怎么样的梦境? 与雾织想着扬起柔顺的笑容,朝他伸手。 “好。” 幼年版的五条悟似有晃神,他立即回神注视着她,挑了下眉,双手撑着树干找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跳下来。 如果换成平常的奴仆,即使拼上性命也会接住他。 但与雾织不会。 她甚至在年幼五条悟跳下来的瞬间,收回了手。 扑腾——!!! 年幼五条悟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上了。 “你!?” 白发稚童的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毛茸茸的发丝落着一片柳叶,瞪圆了双目,看起来狼狈又惹人怜爱。 “噗嗤。” 与雾织没忍住,笑出了声。 毕竟只是小孩子,而且还是家族中百年一遇的六眼,从小被娇生惯养、众星捧月般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年幼五条悟眼中燃起怒意,痛的龇牙咧嘴也隐忍不发,圆溜溜的猫眼立即竖起:“你、你——?!” “抱歉,因为我身上湿漉漉的,如果接住你的话不就会打湿你的衣衫么?”与雾织笑吟吟地蹲下来。 “疼吗?” “哼,这点高度还算不了什么。”年幼五条悟眯了眯眼睛,倏然起身,冷哼一声反问:“所以你就让我摔倒?” “如果身上的衣衫被打湿了,我也同样会挨骂吧?”与雾织歪了下脑袋伸出手,拈下他头顶的柳叶丢掉。 “你竟然因为怕挨骂,所以让我摔倒?” 没受过这等委屈的年幼五条悟再次睁大了六眼,像碧蓝琉璃珠一样剔透圆滚,盛满不可置信。 “是啊,这样不是既不会打湿你的衣服,又不会挨骂吗?”与雾织笑了起来,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 年幼的五条悟并没有用无限阻隔她,而是皱着眉。 “那你之前为什么答应?” 与雾织唇边微扬,意有所指道:“是为了教导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 沉寂了半响,年幼五条悟扯起一抹唇角,“有意思。”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这里’不知道指的是五条家还是他的梦境呢。 “没错。”与雾织点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并且还告诉他:“我是被你关进来的,顺便一说,长大之后的你也很讨厌。” 与雾织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子而有所顾忌。 “我?”年幼五条悟仰头,表情古怪,又十分漫不经心地问:“我关你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我吧。”与雾织的眸光一遍遍描摹着眼前的稚童,这样的性格……和长大后的五条悟似乎不太一样。 “嘁。”他果不其然嗤笑一声,抱起手臂:“就凭你?” “你还小,以后会接触到更多……更多未知领域的事情,那时候你会发现……” 与雾织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年幼五条悟甩开她的手,衣袖在空中挥出漂亮不羁的弧度,如站在雪山之巅的惊鸿一瞥,便足矣冰封万里。 “并不需要。” “……” 与雾织哑然了,目中无人的性格倒是没什么变化,于是便顺着他的话继续:“没错,那时候你便会发现,你依旧是站在人类顶点的人。” “不止立于人类之上。”年幼五条悟纠正她。 “不,只是人类。”与雾织当仁不让,甚至连语气都冷淡了下来,站起来以身高优势俯视他:“世界没有顶点,任何人都无法站上去。” “就连你五条悟也是。” “……” 年幼五条悟倏尔笑了。 无声的笑意,仿若在嘲讽她此时无知的发言。 与雾织抿了下唇,到底这种老气横秋的小鬼怎么越长大越像个幼稚鬼? 年幼的五条悟并没有接话,而是趾高气扬地指挥:“送我去内室。” “内室在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