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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珊琪在用电煮锅煲粥,锅里氤氲起层层白气漫散在空气中。 祝子瑜笑得仰在椅子上:我真是服了谢淮,别人对伊美贤有意见也就背后吐槽几句,他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听说谢淮走了以后,伊美贤在办公室脸都气绿了。 赵珊琪听到她说谢淮,转过头来:谢淮他也太孩子气了。 她问安静在旁没插话的夏夏:夏夏,你和谢淮熟,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夏夏在位子上做英语作业,闻言停下笔:谢淮应该什么也没想。 她觉得赵珊琪说得对,谢淮就是孩子气,也只是孩子气,他不是第一次挨伊美贤的骂,却是第一次和她对着干。 夏夏觉得是伊美贤戳中了谢淮的点,就像常市警局那位警察一样。 伊美贤不是骂他考得差,她骂他蠢,连抄答案都不会。如果这事反过来,谢淮抄答案被逮住挨骂,他估计一声都不会吭。而在这种情景倒置下,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 抄答案的人你不骂,却来骂一个自己做题的。 谢淮就像个孩子。 他一身难平的少年棱角,有些事毫不在乎,有些事却很较真。 蔡芸从外面回来,三人知道她和伊美贤关系匪浅,不约而同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蔡芸把几张表格放到夏夏面前,冷淡地说:贫困生助学金申请,填完给我。 夏夏拿起那几页纸看了看,要申请贫困补助的流程很麻烦,首先需要贫困自述,户籍地政府部门盖章证明,最后辅导员会和家长联系,有时还要走访家里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夏夏把表还给蔡芸:我没说要申请补助,留给别人吧。 蔡芸神色嘲讽:夏夏你装什么啊?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夏夏表情淡淡的:嗯,你说得都对。不过我揭不开锅也不会去偷你家大米,少替我操心了。 蔡芸:随便你。 她冷笑:忘了你跟你说,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你那民工亲戚了,他有事找你,让你下去一趟。 夏夏不解:什么民工亲戚? 赵珊琪见她俩快吵起来,连忙插话:昨天晚上我和蔡芸出去吃饭,在校门口遇到一个民工打扮的男人,他拉住一个人就问认不认识夏夏,他说是你亲戚,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他没联系你吗? 夏夏眉宇间全是困惑:我家没人在南城。 话音刚落,她手机响了,来电是陌生号码,归属地在常市。 她随手接起。 对面是个男人,声音粗哑,嗓子眼里似乎粘着稠稠的痰咳不出来: 我就说那天没眼花,夏夏,你让我找了好久啊。 那声音刚一进耳朵,夏夏的脑子轰然炸开,握着手机的姿势僵硬在那里。 远处斜阳落山,遁入层叠的山影之中。 天际只剩云蔼与赤色霞光,浑浑缠缠交融在天与山的缝隙中。 夏夏手机没拿稳,啪嗒掉到了地上。 第18章 夏夏从没恨过魏金海。 哪怕他自私吝啬, 低劣的小市民嘴脸, 从没让她过上不用为钱担忧尊严体面的日子,哪怕她高考失利有魏金海那破烂土方的原因,她也没有恨过他半分。 她对魏金海而言不过是个拖油瓶,他能让她住在家里, 给她吃喝, 让她读书, 夏夏心里已经很感激他了。 在过去那些年里,夏夏甚至一刻都没停过讨好魏金海。 平日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去做家务, 做饭、洗衣、擦地, 只要魏金海不睡觉,她就一刻也没闲过。 她不怕日子过得苦, 她只怕某天魏金海把她们扫地出门,那时吴丽又会带她回乡下。 她不想回去,乡下有魔鬼。 * 生父去世时夏夏还小, 过了这么多年, 她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堪, 只记得那阵子屋里总挂着一片白, 来家里吊唁的人把门槛都踩矮了一截。 小夏夏不懂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过多悲伤,傻乎乎蹲在院子里的角落玩泥巴。鸡圈里的公鸡飞出来了,她甩着柳枝去追,鸡扑棱起翅膀,扬了她一脸飞灰。 她跑到厢房墙角, 听见屋里吴丽啜泣的声音:滚开!你哥才刚走,你有没有良心? 吴丽被夏军压在身下挣扎,上衣撸到胸口,裤子半褪到膝盖,露出白花花一片肉来。 吴丽听见门吱嘎响的动静,回头看见夏夏,手忙脚乱把夏军推开。 夏夏茫然站在原地。 夏军提上裤子朝夏夏走过来,垂涎的目光在她软白的胳膊上打量。 吴丽冲过来抱过夏夏:你别看她。 夏军砸吧着嘴,没滋没味走了。 * 夏军是夏父的堂弟,按辈分夏夏该叫一声叔。 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人到中年没家没业,靠在镇上做泥瓦匠过活。 他每星期回来一趟,自己家门不进,一头扎在吴丽炕上,睡过一宿第二清晨天亮又提着东西离开。 夏夏晚上一个人睡,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整夜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夏军临走前总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她读不出其间的含义,只觉得那目光让她发憷,而每当他离开后,吴丽总会坐在炕头哭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