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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哄我开心?” 少女耳垂慢慢红了,挽着他的手腕也有缩回去的迹象。 “你开心了吗?” “……嗯。” “可是,我不是哄你的。”岑溪笑道。 夹杂着雨丝的凉风中,他笑得风淡云轻,仿佛说得也只是随口一言。 岑念的窦性心律不齐又发作了。 她从他的眼睛上移开目光,狐疑又有些气闷地想,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哄其他女孩的。 “既然开心了,现在能不能告诉你之前是在为什么不开心?”岑溪说。 岑念垂下眼眸,半晌后,终于开口将今天小粉红父母的事说给他听。 先是客观描绘了事实后,轮到表述自己的个人想法时,她却犹疑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结论: “每个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我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控制不住会难过。” 为什么连几年时间都等不了? 这不是她问小粉红母亲的问题,而是她迟来的,对父母的质问。 在发病之前,她一直是个独生女,因为足够优秀,早就被内定成家族继承人,父母都没有再生二胎的愿望和精力。 “妈妈有你一个就够了,你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骄傲,除了你,谁也不配成为岑家的继承人。” 甜言蜜语听得多了,听的人会将它当真,说的人却不会。 她被医生断言无法治愈的第二年,母亲就火速怀上了弟弟。 他们想瞒着她,母亲在肚子明显后就不来玻璃房看她了,然而她不需要亲眼见到事实,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推出众人想要隐藏在她面前的真相。 她可以理解父母的选择。只是依然很难受。 原来她并非独一无二,原来她只是一颗可以被替换的螺帽。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明白自己没有无理取闹的资格,面对命运,她不哭不闹,安静冷漠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难道她不怕死吗? 她怕。 可是她知道,她已经被放弃,唯二在乎她是否害怕的人已经预备好走上另一条没有她的道路,她的惊慌和恐惧,留恋和不舍都只是无用的累赘,只是他们通向新生活的绊脚石。 她啊,只是一颗即将报废的螺帽。 她将所有痛苦和恐惧咽下,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般冷漠。 因为她必须冷漠。只有她冷漠,才对大家都好。 不,对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好。 她就快死了,她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她并非不幸福,她只是孤独。 岑念垂下眼眸,看着脚下被她不断踏破的水泊和人影。 只是孤独。 “每个人都可以被替代……也许吧,但是偶尔也会有例外情况发生。” 岑溪的声音有着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的魔力,就像此刻夹着细雨的风,轻柔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雨似乎变小了。 地面的水泊荡漾着涟漪,仿佛她忽然被风吹动的心湖。 “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 第113章 第二天清晨六点, 岑念一身轻装又出门跑步去了。 晴空万里无云, 一如她此刻的好心情, 就连脚下的步伐也似乎轻快了一些。 老头子又拿着他的折叠小板凳挡在路中央,靠在他腿边的大毛笔就像是关公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般,老头一脸岑念欠了他八百万不还的表情,屁股牢牢坐在凳子上, 眼睛珠子却盯在她身上,没等她跑到面前就忍不住质问: “你昨天怎么没来?说好了每天都来跑步, 这么快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连跑步都坚持不下来,以后还想做什么大事?” 老头子一开口就止不住, 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年轻人就是这样,做事三分钟热度——一点毅力都没有,说放弃就放弃!要知道, 我们那时候……哎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岑念取下蓝牙耳机。 “……你在和我说话?” “……” 老头差点气死。 岑念不会告诉他在他说话的一开始她就关掉了音乐, 她当然听见了他的喋喋不休,来而不往非礼也, 想让岑念不痛快的人, 最后的结果一般都是只有自己不痛快。 她停下脚步, 走回老头面前,看着已经风干消失的半篇《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老头又洋洋得意起来: “我来考考你,你知道这是谁的字体吗?” “张旭唐的草书。” “……” 老头再一次装逼失败, 瞪着眼睛看她。 为了挽回失去的尊严, 老头说:“你看我这字写得好看吗?” 岑念勉强点了点头。 “嗯, 你也不用羡慕,我可以教你。”老头昂起下巴:“练上个七□□十年,说不定你也能学个毛皮。” “不用。”岑念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半吊子草书。 “什么不用?你们年轻人的那□□刨字……” 老头话音未落,岑念已经拿过了他手里的毛笔。 蘸水,抹笔尖,写字——岑念的动作一气呵成,除了毛笔过大她用着有些不习惯外,一看就是会写毛笔字的老手。 同样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岑念用一手骨力遒劲的柳体写完全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