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云霄拿的打火机是一次性的，塑料机身一砸就碎，云霄打碎打火机后，里面的液体早就倒掉了，发火机构也被她掏空了，只剩下个黑色的外壳。 她用胶布把发火机构的外壳缠在了两根砍断的筷子上，再用手指一挡，骆明成惊吓之下，根本看不出打火机是假的。 她按的那一下纯粹是按的筷子，声效是她背在身后的手同时按了一下袖珍订书机，骆明成惊慌下没有发现不对，接着云霄立马又换了菜刀，筷子打火机和袖珍订书机都被她飞速装进了口袋里，成功瞒过了骆明成，对他造成了百分之百的惊吓暴击。 云霄用打火机和汽油表明了自己要和骆明成同归于尽的态度，让他知道她根本不怕死，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样不管云霄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骆明成也会立即相信。 毕竟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临死前还想拉几个垫背的，这不很正常吗。 骆明成还在昏迷中，云霄和云霞拖着那把椅子，把他从汽油里拖出来，然后就等着警察上门了。 骆明成昨天卖出古董后就买了啤酒回家，高兴地喝了一晚上，今天醒来后又喝了几瓶，之后半醉对着云霞母女耍酒疯家暴，这才让骆云朵被他暴打，脑袋被撞。 在今天之前，骆明成虽也对骆云朵动过手，却从没下过毒手，他以前每次打的时候，都掌握着度，一种怕把骆云朵打坏、打死的度。 现在他儿子即将出生，骆云朵就没了继续留着的必要，他这次狠狠打骆云朵，就是抱着准备卖掉她之前狠揍一顿出气的心思，就算一周后他没输光那五十万，骆云朵也很快会被他卖掉，到时候云霞只怕也落不到好下场，那个杀人犯最近正闲得发慌，想再作案呢。 这让云霄连吓唬人的动机都不用找了，完全是现成的，一个发现自己不反抗，早晚会被亲爹打死的小姑娘，反击打倒了亲爹，并把他捆了起来。 然后在小姑娘轮番用半截酒瓶子，汽油，打火机，菜刀吓唬亲爹，想让他从此停止家暴，还打算用手机录音，笔记与按手印当他承诺的证据时，亲爹经不住吓，直接把他犯法的事全交代了。 小姑娘震惊不已，学校的品德教育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于是她拿起手机，嘤嘤嘤地报了警。 啊，这是多么向往正义，不惜大义灭亲的小姑娘啊！ 就算警察叔叔们一定会对她进行爱的教育，也肯定会态度和缓一些的。 顶着一张十四岁嫩脸的云霄心想，她说不定还会被夸奖呢。 于是等到警察叔叔们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被捆在椅子上的骆明成，和一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女。 云霞是真发抖，她怕骆明成犯罪的事情牵扯到女儿，她把云霄教的应对牢记在心，但这抹不去她心中的忐忑不安，所以她脸上的慌乱和恐惧是真的。 云霞纯粹是因为脑袋太难受，虚弱的身体也有点撑不住了，所以在发抖，实则她心里稳得一批。 警察叔叔们呆了一下，立刻分工合作，有的开始勘察现场，有的去给骆明成拍照解绑，一位面容和蔼的警察大叔陈忠，带着一位女警员李莉过来询问云霞事情经过。 只是等他们看到云霞怀里满脸血的云霄后，哪还顾得上询问，立马先叫救护车，李莉赶忙扶着两人到沙发上坐下，担忧地查看云霄的情况。 云霄顶着一脸血，露出虚弱中带着坚强的表情，颤着手掏出手机和一张纸，递给了陈忠。 她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我爸爸原来做了这么多坏事，这是不对的，呜呜，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就报警了。” 陈忠接过手机和纸，看着纸上潦草的笔迹和鲜红的指纹默了默，觉得这小姑娘平时应该没少看电视剧，等他按下录音听了一段，先是被内容震惊，之后他又觉得，其实多看电视剧还是能学点东西的，比如说如何保留证据。 陈忠安慰云霄：“你做得很棒，是个好孩子，不要担心，接下来一切事情交给我们，叔叔们会处理的，别怕。” 说完他又安抚了云霞几句，凭借多年的经验，陈忠一眼就看出这对母女的遭遇，估计平时也没少被家暴，还好这小姑娘知道反抗，还报了警，不然看这纸上的记录，这对母女最后的结果恐怕不会多好。 陈忠一边庆幸一边听旁边的女警员询问云霄伤情，俩人刚得知这小姑娘被亲爹抓着头发狠撞头，就听旁边响起一道慌乱的喊叫声：“你们不能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陈忠顺声望去，骆明成正挣扎着不愿意被戴上手铐，看他瞪着眼一脸凶相，要不是现在人多，他搞不好还能和警察打起来。 想到这个人居然抓着亲女儿撞头，还家暴妻子，陈忠对他着实没什么好感，严声呵斥道：“老实点！你现在涉嫌违法，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骆明成惊慌地大叫：“谁说的，谁说我违法了，我没违法！” 他一口咬定自己没犯法，对自己之前口述的罪行根本不承认，他甚至挣扎着喊道：“你们是不是听那个小婊……我女儿说的？她从小就撒谎，她最喜欢说谎！她骗你们的！她就是不想被我打，可我打她也是为她好，你看她才十四岁，就长着那么一张脸，不多打她教育她，她跟着男生鬼混怎么办……” 骆明成的谎话张口就来，诬陷起亲生女儿来根本不带眨眼的。 警察们听得直皱眉，哪有亲生父亲这样说自家女儿的，李莉立马捂住云霄的耳朵，不想让她听见。 陈忠沉着脸肃声道：“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这同样属于违法行为，你……” “我错了，我错了警官，我真是良民，我没做违法的事，你们抓错人了！”骆明成立刻改口，他苦着脸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警察们却懒得和他废话，违法不违法另说，只他家暴的事，就必须得带他回去。 骆明成不想被抓，他眼珠乱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借口，眼角却忽然看到沙发上探出头来的“骆云朵”。 “骆云朵”脸上表情怯怯的，她躲在女警员身后探头看向他，一副害怕瑟缩的模样，但骆明成却分明看见她无声地对他比了个口型——儿子。 她还状似不经意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睛里含着冷笑，仿佛在说，只要他敢拒捕，她决不会放过他儿子！ 骆明成身体一僵，解绑后恢复的凶性又颤巍巍地缩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浮现出“骆云朵”拿着菜刀想把他变成太监的记忆，最终沉默地被警察押走了。 骆明成不敢赌这个被他撞疯的女儿敢不敢杀他儿子，他的罪行眼看瞒不住了，他不能在自己进监狱后，还害了儿子的性命，骆明成愿意用他自己的自由换儿子活着。 但如果“骆云朵”敢伤他儿子一根毫毛…… 骆明成眼冒凶光，等他出狱饶不了她！ 云霄看着骆明成被押走，这才掏出筷子打火机和袖珍订书机递给了赵忠。 她低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嗫嗫嚅嚅地道：“我为了吓唬他，把汽油撒在地上了，还改装了打火机，用订书机制造音效，我还用菜刀砍椅子了，还拿了砍骨刀……”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她怯怯地抬起脑袋，诚恳地道：“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做了，能别抓我吗？要、要是不行，能别牵扯到我妈妈吗？她是无辜的……”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冲淡了脸上的血迹，看着可怜极了。 云霞见她这样，顿时心疼得哭起来，恨不得开口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李莉急忙把这个小姑娘抱在怀里安慰，别管她吓唬人的方法是什么，这孩子确确实实是家暴中的受害者，现在看她哭成这样，李莉不由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赵忠看看李莉怀里呜呜哭的小姑娘，再看看手里的筷子版打火机，订书机，还有按了血手印的“口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姑娘到底瞎看了多少电视剧！！！ 看着云霄满头满脸的血，赵忠叹了口气，板着脸对她教育了一顿，云霄乖乖听着，一脸认真。 虽然她满脸的血迹，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具体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诚恳的眼神是能看清的，以至于赵忠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他咳了一声，勉强维持着严肃的表情道：“你将被处以三百元罚款，另外还得写一份检讨书给我，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云霄赶忙摇头，没有没有，不被拘留就很好了，她哪还能有什么异议。 谁知这一摇头，云霄头部的晕眩再也止不住了，她一下栽倒在沙发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霄的晕倒让现场一片兵荒马乱，众人急忙把她抬到楼下，救护车一到，李莉带着一位年轻警员，和云霞一起去了医院，陈忠则带着手机和“口供”，跟着押送骆明成的车子回了警局，准备对他进行审讯。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霄狞笑着啪啪拍桌：交代，快！ 云霄嘤嘤嘤哭：叔叔我怕！ ———— 第5章 离婚（已改） 云霄晕晕乎乎醒来时，她正半靠在医院病房的病床上，两个护士在帮她剃头发清理伤口。 云霄迷迷糊糊看到对面镜子里自己的造型——一半秃头一半黑发，不由心里“啧”了一声。 她眨巴眨巴眼，对着身边的两位护士笑眯眯地道：“漂亮的护士小姐姐，你们能帮我剃个光头吗？你们这么人美心善，剃光头的技术肯定也很不错！” 护士小姐姐们：……一脸懵逼。 人美心善和剃光头有什么关系？！ 李莉：……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这孩子之前不还在呜呜哭的吗？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 云霄从镜子里看到李莉纠结的表情，立马收了笑容，做出乖宝宝的模样解释道：“我发量不多，只剃掉一半会很难看的，我觉得、我觉得，可能还不如都剃掉好看。” 她说着垂下眼，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李莉恍然，这么大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关系到形象，剃个头发也想让自己好看点，这也正常。 她微笑着夸了几句，安慰云霄就算光头肯定也很好看，便没再把这小姑娘前后性格变化有点大的事放在心上。 云霄见她没意见，此时云霞又不在，就立刻指挥着两个护士小姐姐，给自己干净利落地剃了个小光头。 在云霄看到的记忆里，骆云朵这姑娘，天生发量就不多，到了高中后更是得了脱发，还治不好。 等到强暴的事情发生后，她心理压力过大，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往下掉，让她的发量简直惨不忍睹，出门都得戴个假发套。 这也是上辈子原女主的粉丝们，抓着骆云朵使劲儿嘲讽的一个黑点，让这姑娘后来不戴帽子都根本不敢出门，自己缩在卧室里默默哭了好几回。 云霄懒得去应对这事，既然会脱发，那她剃光了不就得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什么时候能不脱了，她再留起来就好了。 等云霞和年轻警员小赵交费完回来，顿时被吓得不轻。 云霞还以为自家女儿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想出家当尼姑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云霄好说歹说解释了好几遍，她就是觉得留一半不如都剃光了好看，这才让她半信半疑地止住了眼泪。 云霄自己则摸着光头照了照镜子，对她现在的形象满意得不得了。 骆云朵小姑娘的长相是甜美清纯系的，一双眼眸清澈纯净，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脸蛋白嫩嫩还带点婴儿肥，看着乖巧可人极了。 她又是个圆圆的脑袋瓜，导致云霄剃了光头后，整个人别说怪异难看了，相反，谁看了都会觉得——呀，好一个眉清目秀，呆萌可爱的小和尚，不是，小尼姑啊！ 云霄再对着镜子灿烂地笑一笑，顿时自己都捂住了胸口。 我去，好萌！ 云霄上辈子也很漂亮，但她样貌是带点帅气的美，穿上西装眼睛放电能迷死小姑娘，穿上裙子强势一点能把小姑娘掰弯的那种，和骆云朵的长相完全不一个类型。 云霄新鲜地照了会镜子，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自己把自己萌得肝颤儿，这才过瘾了。 旁边的李莉看得捂着嘴直笑，小赵也在乐呵，就连云霞脸上的愁容都轻了不少。 云霄收回视线，转头拉住云霞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认真地问道：“阿，咳，嗯，妈妈，你愿不愿意离婚？” “离开他，我们两个好好过，你愿意吗？” 云霞怔住了，她看着云霄，眼泪一串串掉了下来：“我……妈妈对不起你。” 云霞捂住脸哭起来，如果不是她，她的女儿哪会受这种罪，如果不是成了她的女儿，云朵会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吃着零食，烦恼着作业，在家受尽宠爱，不会遭受打骂，也不会遭受嘲讽，快快乐乐地长大。 就因为成了她的女儿，让她从小受尽折磨，云霞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能护住她！ 云霞一声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云霄心中发酸，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前倾身抱住云霞，认真地道：“对不起我的不是你，你没有错，从来没有，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母亲，一直都是。” 云霞一呆，她再忍不住，抱住云霄嚎啕大哭起来，她紧紧抱着怀里瘦弱的孩子，就像抱住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云朵……” 云霄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没有错，云朵从没怪过你，她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云朵最爱的人，再没有别人。” 这是骆云朵真正的心声，她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救出她的妈妈，即使她曾受过十几年的苦楚艰辛，但那个会坐在她床边给她唱睡眠曲，会偷着攒几十块钱带她去吃汉堡包和冰激凌，在骆明成举着棍子毒打时，把她牢牢护在身下，哪怕被打晕了都不放开她的母亲，就是骆云朵在世上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