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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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收起那匹布的确是所有布锦中最美的，满屋这么多霞锦都压不住它那夺人的流光溢彩，让人只瞧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然而韶音仙子听到狼后娘娘提起这个，却是愣了一下，伤感的神色一闪而过，才笑道：“那是往昔我与一位故人一道行医时，正巧帮着几位仙子医好了伤，她们道谢时赠的。我们在雪莲峰时都不太裁衣服，就留到了现在……正好给雪梨用。” 说着，她对雪梨不动声色地温和笑了一下。 雪梨当然一早听到姨母的话，就知道她口中的故人指得是雪心仙子。那匹布某种意义上，也是姨母专门选出来，代替母亲赠给她的礼物。 雪梨从未有机会见到生母，想明白姨母的用意，不免有些感动难过。她偷偷擦了下有点发红的眼眶，这才对姨母回以一笑，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韶音的神情很是欣慰。 …… 定亲之礼的准备持续了好长一段日子。 时光飞逝，两月光阴转瞬即过，不知不觉春风渐暖，夏花初绽。 他们终于到了真正定亲之日。 第133章 千里之外，深谷幽境之中。 白衣人独自立于一片昏暗之中，卦盘沉寂地躺在石桌上。 白衣人的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费解的事。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他在雪莲峰中看到的那个九尾白狐所化的雪梨仙子，回想起她的相貌，回想起她的声音，回想起她哼唱《寻月》的调子。 这段日子，他想起这件事就心烦意乱，没有办法重新冷静下来，因此用尽各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下出入了九重天好几次，将那只小九尾狐的事上上下下调查了个清楚。 她叫作雪梨，今年十八岁。她十多年前无故被独自丢弃在森林中，正巧被下凡历劫的韶音仙子捡到，好运地保下一条小命，从此就生活在那个藏在她随身玉佩里的小仙境中，和韶音仙子相依为命，过着避世隐居的生活，从未被人发现。 直到雪狼族少主子岚金塔破境失败不慎闯入其中，他们才牵扯出后来一系列事情。 雪梨仙子作为仅有的九尾狐在世间现身，于九重天而言绝不是小事。且她近日已经在准备与雪狼族少主子岚定亲，他们两个之间已经在仙界传为一段佳话，白衣人要暗中打听到具体的情形绝非难事。 只是…… 弃在森林…… 被韶音仙子捡到…… 藏在小仙境中…… 遇到子岚少主……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白衣人都清楚，他甚至参与了其中一大半，九重天上的人知道的事、不知道的事，他都很清楚，只一听到这个故事，他就将所有的线索都穿了起来。 然而唯有一点，他还是想不明白这只小九尾狐到底为什么会唱《寻月》的调子、为什么会长得隐约像沉霞和月珠的轮廓。 不过，原来那只小九尾狐就是十八年前的…… 白衣人走到如今，手上已经沾上了不少冤孽，有时候连自己到底下过什么手、下手的是什么人都记不清了，可饶是如此，他仍对十八年前那次第二次袭击九尾狐族的大战记忆犹新。 九尾狐族…… 白衣人的眼眸渐渐暗沉。 他怀疑种种答案就在九尾狐族那里。 然而问题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九尾狐族藏在哪里…… 他不知不觉攥紧了袖底的拳头，可是想到那日看到雪梨的样子，空沉的眼底又少有得流露出一抹迷茫脆弱，竟犹豫不前，一时难以做出抉择。 …… 幽谷中之人正在焦然挣扎的时候，数重云端之上，狼境中的氛围则截然不同。 今日就是雪梨仙子与子岚少主定亲之日了，到处都弥漫着洋洋喜气。 虽说只是订婚之礼，不是正式成亲，但狼宫仍是极尽华美隆重之能事，将仪式办得十分体面。 除了雪狼族和九尾狐族之外的二十六族掌星神兽，都很给面子地派了各族神君仙君前来观礼。狼境之内更是张灯结彩，气氛与往昔迥然不同。 雪梨原本住的小偏殿被装潢一新，狼王大人和狼后大人专门命人帮她重新布置过，并且新扩了两个小房间，比起正殿都不差了。 雪梨此时已经换上了盛装，姨母和狼后娘娘亲自陪她上了妆。雪梨本就貌美，认认真真打扮过后更是出挑，肤如银月，唇如点樱，花容月貌、仙中绝色。 她礼服裹身，端庄地往殿中一站，便是亲手帮她打扮的韶音仙子和狼后娘娘都愣住了。 狼后娘娘呆了片刻，才回过神称赞道：“韶音元君的眼光可真是好，这身衣裳实在太衬雪梨，世间美人只怕没人能压得住她了。” 当初锦布比来比去，最后还是由韶音仙子做了大部分主，将订婚仪式礼服和日后大婚婚服的用料款式都定下了，但这还只是第二套，最盛大华美的那套要用飞云锦制的那套婚服还没用上呢。 连韶音仙子都忍不住轻轻捏了捏雪梨的脸，半笑半感慨地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会长，等到正式大婚了怎么办，要把你美成什么样？” 狼后亦感叹地笑道：“这样一来，岚儿当初从金塔云台掉下去，我都不能说他是运气不好了。” 雪梨被夸得脸颊冒红，都不好意思了。 韶音仙子和狼后娘娘愈发觉得有趣。 因为韶音仙子打趣地轻捏了下雪梨的脸，她们又简单地给雪梨补了补妆，时间充足，因此极为从容。 大约又等了两刻钟的功夫，吉时将至，雪梨才在长辈们的陪伴下被领了出去。 狼王在另外一边陪着子岚。 子岚亦换了与雪梨成对的礼服出来，打算和雪梨一起到主殿正式定亲。 子岚本就生得俊美，他的相貌在掌星神兽中都算少有，得体隆重的华服更将他衬得玉树临风。但尽管如此，他见到雪梨的时候仍是怔在原地。 雪梨看着子岚颇难为情。 子岚却是不知该怎么办了，他身为雪狼，素来沉着稳重，可此刻面对雪梨，竟显得有几分无措的笨拙。 这是他心爱的女孩子，她在他眼中本来就与其他人不同，如此一来，映入子岚眼中的冲击力自然比一般人更大。 子岚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他的表现落入长辈们眼中，让他们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狼后催促道：“走吧，都快到大殿去，快到吉时了。” 狼后的话唤起了大家的精神，雪梨和子岚连忙在一种强烈的暧昧氛围中站到一起，踏进仙殿中。 订婚的流程不像大婚那么繁琐严肃，但也足够庄重。 韶音仙子和狼王狼后作为双方家长，正式地祭拜了天地，禀告天道，定下子岚和雪梨两人之间的婚约。 雪梨和子岚之前都熟悉过流程，依照次序时不时上香、行礼，一步一步完成大仪。 两人并肩，上前一步，祷告天地，鞠躬行礼，再一起后退回来，换个方向。 雪梨的精神绷紧，尽管预先熟悉演练过过程，还有姨母和狼王狼后领着，但真正上阵，仍会让她感到紧张，脖子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等全部流程完成，雪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宾客们欢庆一堂，喜气腾腾满室，热闹非凡。 雪梨在一片祝福和欢庆声中微微偏过头去，去看身边子岚的模样。 只见他的侧脸坚毅英俊，身姿挺拔，气质如朗月临空，即使在九重天神君仙君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出色相貌。他的颈上也微微出了汗水，但在订婚礼这样的场合，他显得很激动，一双眼眸熠熠发光，只是脸颊上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害羞，耳尖隐隐泛着热。 子岚觉察到雪梨的目光，低下头来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没有征兆地交汇。 然后都有种难言的局促。 既想要和对方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在无人的地方互相凝视，又难以直接与对方对视，总觉得不能直面承受住那样的眼神。 从今日起，他们就真正有婚约了。 不再是单纯的一只大雪狼和一只小白狐，而是一对未婚夫妻。 雪梨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快了起来。 等定亲仪式完全结束以后，雪梨和子岚又一起去席宴上露了面，不过他们折腾了一天都有些累了，韶音仙子和狼王狼后主动担下了作为东道主招待宾客的责任，让他们两个回屋休息独处。 于是雪梨和子岚先一步单独回了仙殿。 其他人都还在吃席，狼官们大量聚在大殿，狼宫别处被衬得分外安静冷清。 夏夜的凉风拂散了宴席内觥筹交错的熏暖之意，但因着定亲的氛围，整个狼宫灯火通明，灯笼挂满屋檐，犹如星火万千。 雪梨拉着子岚半跑回仙殿，等回到少主仙宫花园，雪梨一下子放松下来，只剩下顺利订婚的轻快喜悦，不觉跑着跑着就甜蜜地笑了起来。 她拉着子岚跑到花园的空旷之处才停下，头顶是一轮弯月、星辰漫空。雪梨轻轻地笑了几声，才回头拉子岚，略带羞涩地道：“我们定亲啦！” 雪梨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印在子岚眼中是何等风光。 她的杏眸明澈如洒繁星，皮肤在昏夜和礼服的陪衬下更显剔透，笑靥宛如春风拂来、万花齐放，几乎要迷了子岚的眼。 ……不，或许已经迷住了。 奔跑带来的风吹乱了她清晨精心打理好的乌发，但松松款款的黑发又别有一番情调。 雪梨自己在凉风中理了理头发，但她视线微转，又见子岚光灼灼看着她却不说话，不禁面红，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子岚不知该怎么答她的话。 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挪不开眼睛。 他伸出手，捧住雪梨的脸，替她理了理落下的碎发。 紧接着不等雪梨再反应，他已经弯下腰，一把将雪梨在满天繁星下抱了起来！ 雪梨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子岚的肩膀上。 这是一种抱小孩子式的抱法，连雪梨都觉得子岚这样抱着她可能会有点吃力，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但从这个视角看子岚的面容，更加深刻清晰。 他的眼神深邃坚定一如往常，但雪梨从他那双漆黑的狼眸中读出一抹今晚难以掩饰的爱慕和柔情，让人难以抵御。 子岚沉寂了这么久，薄唇微动，只郑重地说出一句：“雪梨，我心悦于你。” 雪梨顿时承受不住面颊腾升起来的滚烫温度，她知道自己的脸此时只怕红胜晚霞，觉得只此一言，胜过万语千言。 她说：“我知道。” 等略微停顿，她又小声地道：“我也是，我也心悦于你……” 说着，她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吻印在子岚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