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宋书还想说什么,只是放在沙发上的包里手机震动起来。 宋书眼底情绪翻涌,又被她按捺下去,她回身去沙发前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宋书犹豫了下才接通电话。 “起笙?” “你今晚有时间吗?” “这么晚了,是还有什么事情?” “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接你去我爸那里一趟,他说想找你谈谈。” “——!”宋书呼吸一紧,“档案信息里他已经有所发现了?” “应该是,但具体他不肯在电话里说。” “……我这就过去!你现在在哪里?” “我去过你家楼下,门卫说你还没回来,我又给你们部门的同事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加班了——所以现在我正在赶往你公司,大概三分钟后到楼下。”“好,我现在下楼。” 来不及多言,宋书挂断电话,拎起沙发上的包和大衣。 转身前她迟疑地看向秦楼。 “我有点事情,必须立刻去处理,你……” 出乎宋书意料的,秦楼这一次答应得没什么障碍。 档案的事情实在牵涉太多,宋书顾不得再去细想秦楼的反应,快步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一层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隐约的水滴声从下水口传出。 秦楼垂眼坐了几秒,从高脚凳上走下来,他去取了自己手机,拨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几秒后,电话接通。 秦楼眼皮抬了抬,“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楼爷,这件事有点玄乎啊。” “说。” “这个叫余起笙的,我觉着他的履历看起来有点怪。我怀疑他这个名字不是他本名——他的国籍是后来改到国外去的,那里的信息一切正常,但是在国内,按照他现在这个名字,找不到他以前的线索和痕迹,更别说亲属、世交家庭关系之类的了。按说这样的身价能力,不像是白手起家的小老百姓,不应该毫无痕迹留下的。” “那还有其他方法吗?” “有个比较简便的方法,不过需要楼爷您那边帮点忙。” “什么忙?” “您看您能不能弄到他的dna,这样查起来快些,头发之类的就可以。” “……好。” 秦楼说完准备收线,只是挂断前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微紧。 “给你dna你就能匹配到他过去的真实身份?” “如果确实有改名之类的遮掩的话,当然可以。” “那她岂不是随时都很危险?” “……啊?哦您是说秦情小姐吧。”对面沉默两秒,“先不说秦小姐是不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就算她绝对不能,也不会因为dna这方面有什么危险。” “为什么?你不是只需要dna吗?” “他们情况不一样。” “如果有人拿到她的,只要和过去的宋书比对——” “额,这个,您可能忘了件事。” “?” “秦总,宋书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她的所有信息数据,理论上,具已销毁。” “……” 秦楼愣住。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放下手机,走回吧台前。 坐到高脚凳上,秦楼端起那碗已经冷掉浆掉的面,慢慢用筷子卷着挑起来。嘴巴里有些发涩,明明是小蚌壳给他第一次做的饭,他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吃着吃着,秦楼慢慢低下头去。 很低很低,几乎要埋进那只碗里。 【秦总,宋书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 “…………” “啪嗒”一声。 一滴水落进面条的清汤里。 第33章 离开vio资本办公楼,到指定的地点会合后,宋书和余起笙连夜赶往q市临市。 余起笙的父亲余云涛就住在q市临市的边远郊区,确切来说,那是个连监控摄像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上的农村小镇。 为了保障余云涛居所的隐秘程度,余起笙去看望父亲一贯是找人随便租一辆车的。即便是这次紧急来接宋书,两人也刻意约在隔壁的街区,宋书几次确认身后无人追踪,才找地方戴上墨镜口罩。 在说好的时间地点,她刚到路边,一辆陌生轿车快速停下,宋书动作麻利地钻进轿车后门。 上车后宋书就趴在了后座里,余起笙开着车在q市那片能绕死导航的立交桥上转了不知道几千度,才终于开向真实目的地的方向。 同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辆后座,“好了,不用趴了。” “没问题吗?”“嗯,我确认过了。”余起笙停顿了下,问,“今晚怎么这么谨慎?” 宋书坐起身,摘掉口罩,“我今天在vio里见到安姨了。” “安姨?她认出你了?” “嗯。” “那她有说什么吗?” “助理秘书小组有她不信任的人,我也确实觉得今晚在公司里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观察我。所以刚刚才说再小心些。” “嗯,保险起见,你考虑得没错。”余起笙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能和安姨面对面地聊聊了,我爸大概也挺想见见她的。” “是啊,他们三个人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余起笙一愣,回头,“不好意思,我不是特意提起来的。” “没什么。”宋书淡淡莞尔。“我妈这一生能遇上余叔和安姨这样的朋友,她自己应该也一直是引以为傲的吧。” 余起笙微微敛目,无声一叹。 宋书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手环,随着她手腕抬起,那上面自动显示出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到那边估计得凌晨,你没问题吗?” “明天下午有个会议,其余事情没什么紧急的,我没关系。” “那就好。”宋书顿了顿,“只是余叔还要跟我们一起熬夜。这么多年还折腾得他一直住在那种小村子里隐姓埋名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余起笙闻言皱眉,“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要替我爸训你了——他对白阿姨的心你知道的,当年如果没有那件事,那他们才是最可能走到一起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爸想要它的真相大白天下、还白阿姨一个公道的急切不会比你弱半点。” 宋书垂了垂眼,“我知道的。” 余起笙放软语气,“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吧。今天加班怎么加到那么晚,公司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宋书摇头。 “那就是秦楼又闹你了?” “……” “我就知道。”宋书沉默间,余起笙已经心里有数,他皱起眉,“他不是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深浅?” 宋书顿了顿,“他想帮我。” 余起笙了然,“你肯定没有同意。” “这件事太危险了。除去那两个站在明处的人外,我们甚至至今连真正的主导人和其他参与者都无法确定下来……我不想再牵涉任何人进来了。” “你这一点上,善良得像白阿姨一样。” “别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在骂我。”宋书玩笑道。 余起笙无奈,“善良什么时候成了骂人的词了?老祖宗们都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善良是有代价的。”望着车外飞掠的夜色,宋书目光飘忽了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我记得西方有句古老的谚语说‘通往地狱的路,往往是由善意铺成的’。” ——如果母亲当年没有给那个豺狼一样的人渣机会,那他和他背后那些阴暗扭曲的影子们,怎么会有让黑暗吞噬掉光的可能呢? 余起笙沉默很久,问:“那天堂呢?” “……”宋书转回车内。 余起笙重复了一遍,“如果通往地狱的路都是善意铺成的,那天堂的路在哪里?” 宋书默然,摇头。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找。” “会找到吗?” “会的。”宋书慢慢握紧手,“一定会的。” 就像明早黎明时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会被光明驱散。 她坚信,这段刻骨的旧冤,终将清洗。 —— 周六下午,余起笙结束了自己的视频会议,坐在办公室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连夜赶去他父亲的住处,那片小村落十分的荒野偏僻。因为山区坑洼,地势不平,修建工程十分困难,所以连进村都还只有土路,唯一一段水泥路也是年久失修,他和宋书两人在车里活像是在玩小时候的蹦蹦车。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村落这样偏僻,所以父亲才会选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