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大熊只记着,蒋明的改变源自一个妓女,可那个妓女叫什么名字,他却怎么也记不起。 大熊搜遍整个桐城,也没找到老黑和老章的半点踪影。他派出去的人,搜到不少有关与两个人的消息。其中最吸引大熊的一条便是,老黑和老章的家庭在穆元和成佳芳死后没几个月,就彻底搬离了桐城。至于他们去向何方,无人得知。 线索在老黑和老章这断开,大熊挫败不已。 他回到老钱的房子,如实把有关于蒋明,还有老黑和老章的消息告诉穆启。 大熊一见到穆启,便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知是不是由于在老钱的房子中待得太久,穆启的脸色趋向于整间房子的格调,无边无际的黑色笼罩着他。 大熊向穆启提及了蒋明这个人,但他略过许多细节,比如,蒋明和那个妓女的故事。 “蒋明?”老钱在躺椅中,摇着一把折扇,他在嘴间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的风流韵事不少,我记忆深刻的是他和那个妓女的故事。” “妓女”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在穆启的心上扎了一下。 “是。”大熊附和,“蒋明和那个妓女的事在当时闹得人尽皆知。” 老钱摇晃扇子,一派闲淡:“白驹过隙,人不服老不行,这一晃眼,我连那个妓女的名字也记不住了。” 他又问大熊:“你呢?” 大熊摇头:“我也不记得。” 大熊颇为紧张地看向穆启。老钱和他的对话,简直像是在追忆往事的漫谈,但对穆启来说,这样的气氛不合时宜。 大熊对老钱使个眼色,挑眉,又用眼睛瞟向穆启。 老钱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在老钱粗重的呼吸声后,响起穆启的声音。 “她叫‘原野’。” “嗯?”老钱摇着手里的扇子,像是画中的财主,偏头看向穆启,“什么?” 大熊也一脸不解:“谁叫‘原野’?” 穆启抬眸,看向老钱,却又像透过老钱看向远方。 “那个和蒋明有关系的妓女,她叫‘原野’。” 老钱‘哦’了一声,继续摇着他的扇子。 大熊好奇地问穆启:“穆子,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大熊的不解情有可原。连他和老钱这种在桐城呆了许多年的人,都不记得和蒋明有牵扯的妓女的名字,何况刚在桐城生根短短几年的穆启。 穆启怎么会知道呢? 穆至出生后的第二年,穆元和成佳芳吵了一架,令穆启印象深刻。成佳芳对穆元近乎溺爱,任何事都顺着他,可那天却不知为何,她一反常态,撕心裂肺地扯着穆元的衣领破口大骂。 年幼的穆启,见证了父母之间的第一次战争。 穆元和成佳芳吵起架来,摧山坼地,仿佛天地都要毁灭于两人的撕扯中。 他们吵起架,从不记得要避开穆启。直到穆至长到八岁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吵架这种事要避着孩子。 可那时已经太晚,穆启对他们之间发生的几次战争记忆深刻,仿佛烙印烙在心上,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 成佳芳吵得急了,总要把之前的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 她喜欢追着穆元问:“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妓女?” 穆元被她追着跑,不回答也不否认。直到被成佳芳惹急,他就会脱口而出她之前的名字“原野”。 成佳芳听到这两个字,愣在原地。 “原野”两个字带给她无尽的羞辱,还如对以后的绝望,比穆元骂她还要令她难受,两个字打开了她的泪腺,她的眼泪就像街边廉价的珍珠,不断往下落。 “原野”两个字,穆启再不会忘。那不仅是成佳芳的梦魇,也是对他的诅咒。 现在,诅咒被重新唤醒。成佳芳已经走了,但他必须要独自承担。 “和蒋明纠缠不清的妓女,原名叫‘原野’,后来叫‘成佳芳’。” 穆启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下面的这句话:“她是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