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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话让邱实更纳闷:“学馆束脩并不贵呀,只要不买书本,一年二两银子足够了。” 二两?不是十两吗? 慕绾绾满脸疑惑:“我堂哥在镇上的修文学馆读书,说是一年的束脩是十两银子呀!” “修文呀!”提起这个学馆,邱实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鄙夷,他很快调整了表情,笑道:“你们常年在乡下住着,不太了解这些学馆。其实说起来,修文学馆建馆的时间不长,左右不过二十几年,因馆里接连出了不少秀才,才名气大起来,学馆是越修越气派,束脩越要越高,可要说起本事,他们走的不是正路。反而是镇上的明阳学馆,一百来年了,笼统出过两个状元,百余个进士,是真正的渊博大家。” “既然明阳学馆如此厉害,怎么大家还会赶着去修文学馆?”慕绾绾不明白。 邱实捋着胡须叹气:“但凡读书人,骨子里都有几分清高,如今明阳学馆的馆主是个秀才,学识好,只因得罪了府州,这么多年来屡试不中,心中藏了傲气,越发不懂变通,不会走关节,也不会铺名声,渐渐的招不到好苗子来学馆。如今在明阳学馆读书的,要么是镇上普通人家的娃儿,要么就是乡下送来的孩子,孩子们读书的时间有限,学馆收的束脩不高,也没什么钱来修缮,明阳学馆啊,眼见着是要没落了。” 慕绾绾闻言,下意识的蹙眉。 她是从现代来的,心中对学馆的概念停留在现代,在她的认知里,一个历史渊博的学馆必然有深厚的底蕴,譬如北大清华,无一不是在历史中沉淀过的。 比起修文学馆来,她更看好这个明阳学馆。 既然决定要帮乔明渊读书,她少不得要替乔明渊多打听,一番你来我往的追问,慕绾绾总算将明阳学馆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明阳学馆建馆有一百多年了,是家中代代传下来的学馆,如今的馆主姓丁名宝林,是个秀才,因为人不活络,如今明阳学馆渐渐经营不善大不如前。学馆里如今是几个秀才在做先生,学生大多来自普通人家,故而束脩收得很便宜,一年是二两银子。入学后,学馆会发一些必要的书籍,但不能像修文学馆一样带走,只能使用。学馆可以住宿,也可以走读,但住宿要多交一些伙食费用,这部分银子并不多。 除了这个,慕绾绾还打听到另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明阳学馆盛行师徒制,每个入学的学生都会拜师,馆中的四个先生都收徒。原本馆主丁宝林也是收徒弟的,只是这人挑剔,至今只收过两个弟子。 慕绾绾算了算,在明阳学馆读书的话,乔家是完全负担得起的。要不是当年乔老大在修文学馆读书,自认为长了见识,拼死拼活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到修文去,乔家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她有了主意。 乔明渊是一定要读书的,不参加科举,一辈子都别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去明阳学馆! 至于拜师……慕绾绾的想法很简单,要拜师,就拜明阳学馆最厉害的那一个!关于明阳学馆馆主丁宝林的事情,慕绾绾问得最为详细,邱实也是知无不言,只他心中实在唏嘘,一直都在叹气,慕绾绾忙问:“邱掌柜这么感叹,难道,你跟明阳学馆的馆主是旧识?” “旧识算不上。”邱实摇摇头:“他母亲常年病着,总来我这里抓药,故而认得。” “那……”慕绾绾眼珠一转:“他母亲是生了什么病?” “咳症。”邱实简短的说:“好多年了,如今眼见着已到了膏肓,前几天他女儿来抓药,瞧着眼睛都是红的,少不得哭过。” 说罢,又摇头又叹气,似是对那明阳学馆馆主的际遇颇多感慨。 慕绾绾便留了心。 她再三谢了邱实,心中默默计算着要如何打通关系,才从百草堂离开。 她不知道,她走后,邱实站在门口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站了半天就对店中的学徒说:“看好铺子,我出去一趟。” 他兜兜转转,穿过小巷子直奔一户人家,敲了门后,一个中年人开了门,将他请了进去。邱实去里屋替卧病在床的老人诊了脉,转出来同那中年人说话:“今儿我铺子里来了个挺有趣的小姑娘,替她兄长多方打听学馆的事情,我推荐她兄长到你这儿来读书。” “学馆的事情,到前院去报名即可。”中年人低低的开口:“你特意跟我说做什么?” “那小姑娘谈吐文雅,举止有度,虽说长相粗陋了一些,但我总觉得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她那兄长我也见过,年纪不大,偏生比常人沉稳。若是到你这里来读书,多多加以栽培,应该是一棵不错的好苗子。你也闲置这些年了,是时候收个弟子传你的衣钵,明阳学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邱实苦口婆心的劝。 那中年人自然是明阳学馆的馆主丁宝林。 丁宝林一听这话就蹙起眉:“我不收徒。” “我知道你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可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没必要总跟自己较劲。”邱实拍拍他的肩膀:“你听兄长一句劝。” 丁宝林无语的看着他,终究是老交情,不忍拂了好意,半天才点头:“那就看看,人来了再说。” 这也是松了口! 邱实便没有再说,捋着胡须看向下河村的方向,默然道:“慕绾绾啊,老夫欠你一根人参的人情,这回算是帮你忙了。至于你兄长有没有那个福气成为丁宝林的弟子,就看你兄长自己争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