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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淳艾才被接回家的那段日子,虽然生疏,但仍有几分依恋周有胜,总想他早点回来陪她。可那时周有胜正是事业上升期,春风得意,本来工作就忙,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惦记着去他的温柔乡松快松快。 久而久之,他发现女儿有时喜欢他,但更多的时候会用一种厌恶和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不让抱不让亲,连一声“爸爸”都喊得不情不愿。 他以为她还在记恨自己将她送走,所以竭尽所能地宠着她,试图补偿,谁知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关系越到后面越难修补,以至于这十几年来,父女俩都维持着这种怪异的、拧巴的、似亲非亲的相处方式。 白白错过了十几年,要说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可周有胜也不认为责任完全在自己身上,怪就怪他养了个狗鼻子女儿。 “药药,是爸爸对不起你。”他心里堵得慌,想抱抱女儿,但人还没过去就看周淳艾后退两步到了沈慧宜身边,他只好在原地干站着。 周淳艾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自己会消化,不用你假惺惺地道歉。你最该说对不起的是阿姨。” 父女俩闹了这么一场,终归还是回到了正题。 沈慧宜已经不哭了,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几分凄凉,还是那句话:“离婚吧。” 周淳艾平静了些,拿刚才用过的毛巾擦了擦眼泪,倒了两杯温水回来,给沈慧宜的那一杯是亲手递给对方的。她一开始就没撒谎,她是真的向着自己亲爹的,她在为周有胜积德。 周有胜的气势刚刚被自己亲闺女打压下去一大半,这会儿虽然嗓门儿大,但语气多少平和了些:“离什么离?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夫老妻了,想开点比什么都强!” “周有胜,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沈慧宜一激动,眼睛里又泛出些水来,“那个野女人一开始打电话发短信羞辱我,你不管,到现在指着我鼻子骂,还打上门、打上酒楼,你还让我想开点,我就活该被她骂被她打是不是?你还有没有良心?” “当你拉偏架、跟她一起欺辱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吗?我就是嫁只狗他都能给我看家!我跟了你十几年,落得这么个下场,就当我眼瞎行不行?我受够了,离婚!” 周有胜烦不胜烦,摸了摸身上,没找着烟,只得堂屋里来回打转,“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我说赔点钱让她打了了事,是你不同意的!现在发展成这个样子你就没责任吗?” “你那是赔点钱吗?她要五十万,凭什么?周有胜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么多年我花过你五十万吗?她命贵该花你的钱享福,我命贱该给你周家当牛做马是不是?”话未说完沈慧宜已经泣不成声。 周淳艾一听坐不住了,“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她五十万?” “你又来捣什么乱?”周有胜今天快被他女儿搞疯了,“要不是你非得买房,我手里的钱绰绰有余,根本闹不出这回事!” “你手里就算有钱,凭什么给他花?” 周淳艾冷笑。 年前她回家闻到他爸身上那股子恶臭的生人味儿,恶心得晚饭都没吃好。她知道他爸要面子,有点钱就膨胀,便多了个心眼,让他给周淳苋买房。果不其然,若当时不买,必定也让外面的小三花了。 “你!”周有胜被周淳艾堵得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老子睡了她该给钱吧? “爸爸,你们的感情私事你跟阿姨商量去,我管不了,但我上次说的话作数。这个女人你是不准备解决还是解决不了?你不行我来。”周淳艾此时语气强硬,言语间有一股与她的年龄、阅历极不相符的气势。 “轮得到你管?都别争了!我说给钱就给钱! ” 周有胜说完从墙角摸了一把伞大步往外走,一副谁也不准再有异议的架势。 沈慧宜气得大吼:“周有胜!” “爸爸!”周淳艾一把拉住他,“你给的什么钱?” “放开!” “你要真给了那就是嫖·资!你是嫖·客吗?” “你敢再说一遍?”那两个字让周有胜怒火中烧,激怒之下没拿伞的那只手高高扬起,那架势威风极了。 “你住手!”沈慧宜在一旁拉人没拉动。 周淳艾再强硬也是个女孩子,刚刚被打那下已是痛狠了,此时看周有胜又要打她,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了下来,哭喊道:“你打,你再敢打我一下试试看?” “反了你了,你是我生的,还打不得了?”周有胜看她哭早都心软了,可这种时候不能示弱,不然压不住这娘俩。 “有本事你打!你尽可以伤我的心试试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周淳艾被周有胜今晚的一系列态度伤狠了心,眼泪比屋外的大雨还要滂沱。 周有胜:“后果?打死你我也还是你老子!” “是,我不能不认你!但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你让我伤心的话,我也会让你伤心!犯法的事情我不做,等你老了我当然会养你,我给你吃好的穿好的,病了瘫了也给你治。” “但我只会请护工请保姆,绝不亲自伺候你,两三个月才会看你一次。而且永远不会原谅你,再也不尊重你、不心疼你、不爱你!” 这番话简直让周有胜心如刀割,他一把摔掉手上的伞,拍着自己的心口冲周淳艾喊:“小王八蛋,你把你爹的心戳成筛子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