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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荣娘子一朝不易弯腰,这厢她都将姿态压到最低了,岂料于笙不管不顾,当着二人的面穿好鞋袜,而后朝谢残玉长长一揖,“公子,奴……奴有些闷,可否出去透透气?” 一句话,谢残玉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一旁的荣娘子也是一怔:“……”不是说这于笙是谢府公子的小宠么?这又是闹的哪出? 在风月场所浸淫多年,任荣娘子眼光老辣,一时竟也看不出二人这“复杂”的关系。 谢残玉更是五味杂陈,他将人好好珍视着,是当相伴一生的唯一挚爱相待,但是这小东西竟自称“奴”,在他面前疏离得简直不似之前的乖顺。 等不到谢残玉的回答,于笙遂毫不犹豫的转身,他不如谢残玉那般冷静持重,这会儿荣娘子的出现已经搅乱他的所有情绪,好像在此地多留一会儿便会听到他最不想听的话。 “这……”于笙一走,荣娘子也有些尴尬,“谢公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将于小公子给……” 说起来荣娘子也不冤,之前孙公子那纨绔瞧上于笙的时候恰好被她瞧见了,正愁手边无人可以往上京送,不等耐心看完后续就派人去打探于笙的家世。 查到的东西荣娘子并未太过在意,反而对于笙被“送进”莳华阁有了更大的把握,最后加之王全生在那花柳巷又受了点欺辱,遂于笙成了整件事中最无辜的那一个人。 荣娘子看中他的桀骜,这种品性在风月场所不多见,但是一旦出现便是叫人争相要驯服的烈马。 事情的进展正如荣娘子所计划,只是没想到她不过出去一趟,回来就听红玉禀报谢府主子将人带走的消息。 虽留下了千金,但是荣娘子哪里敢收,她上赶着往谢府来请罪,但是几次都没能见到人。 战战兢兢这许多日,好不容易借着除夕在外头“偶遇”,的亏温公子的面子,让荣娘子好歹见到了人,一番解释才勉强让谢残玉打消将人赶下去的念头,这事情刚见曙光,那边于笙醒了。 也不知该说是倒霉还是什么,荣娘子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儿虽然落到实处——命该这一劫,但是总归还是不好解释。 谢残玉对她的耐心大多来自于温偃,荣娘子识相也不会太过让谢残玉嫌恶,这才免于被赶下画舫。 只是,于笙终归还是谢公子心尖尖上的人,荣娘子有事求他,自然要在于笙这儿下手,她心中几番谋算,好不容易想出一条活路,岂知谢残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随于笙出去。 于笙一出去也不知往哪儿去,他索性选了灯多一些的方向过去,这一下直接走出一大截,刚抬脚顺着拐角往另一边走,岂料背后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住。 “唔……”于笙来不及反应,脊背直接摔到画舫护栏那儿,本该到临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感受到一只大掌撑在他脊背后。 “公……”那个字还未出口,谢残玉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几乎贴着他鼻尖覆压过来。 于笙下意识地躲闪,谢残玉如炬的目光剐过他的一寸寸肌肤,恨不得将他吞了的阴郁。 “那会儿……你唤我什么?”谢残玉忍住心底那难言的郁气,尽量不吓着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自己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他,但是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竟然疏离地自称奴婢。 谢残玉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无力感在今日算是尝了个干净,甚至有种将这小东西拉过来好好打一顿的想法。 他忍了又忍,于笙却不知道谢公子是如何抓心挠肺,依然老老实实开口,“公子是主子……我只是……只是公子一时心善救下来的小奴仆,若是公子不想要了……也……” 那句“也可以赶走”一直在唇舌间打转,但是转了几圈也没能干脆说出来。 于笙知道是为什么。 打自心底的,他并不想立刻与谢残玉分得清清楚楚,他宁可谢残玉腻了他烦了他,将他一脚踹到牛棚马棚,也好过就此将他赶出谢府。 “‘也’什么?”谢残玉扣住他的下巴,忍不住力气大了些,而后在看到于笙变了的脸色时赶紧松了不少力道。 “也……”于笙蔫蔫的,“公子是主子……”他说着说着就自动消了声,谢残玉盯着他闪躲的眸子,又问,“你觉得我始终是将你当奴仆?” 他说到后边都险些嘲讽地笑出声,“我浪费那么多时间只是为了找个伺候我的小奴婢?”他逼着于笙看他,“论及伺候人,谁能比得过月息;论及武功,谁能比得过骆迟;论及忠心机敏,又又有谁能比得过谢沅谢琦?” 一字一句皆是发问,可是于笙哑然,他找不出一句话,这会儿听着一个又一个名字,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儿。 “我可以学的……” 良久,于笙才慢慢嗫嚅着开口。 “月息姑娘事无巨细的照顾公子,骆迟武艺高强可以保护公子,谢沅谢琦也是各有千秋……现在我不如他们,可是公子开恩,给我学习的时间……” 他一想到自己是离谢残玉最远的那个人,心中便复杂难言,明明……公子对他那样好,为何他也不能对公子更好一些…… 谢残玉的本意被曲解,几乎要被于笙给气笑了。 “你……”他一时无语,都不用什么词来形容于笙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