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成全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风很强劲，刚下的雪比较稀松，停机坪附近被吹的干干净净。 忽然想开一下直升机，在操场上空飞一圈，积雪就都被吹没了，多省事啊！ 不过起飞和降落是最费油的，不划算，况且也不能让我开啊，想想还是算了吧。 张泽走到我近前，小声问道：“这就是段弘毅的老爸啊？” “是啊，长得像吧？” “嗯，还真像，感觉这位将军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和段弘毅一样吧。” 我笑道：“正所谓子随母、女随父，刚才只是短暂的交流，我就觉得这个人特别的威严、强硬，完全没有段弘毅的亲切感。” 段弘毅多谦逊啊？见谁都乐呵呵的，倒是他老爸不苟言笑，就算是笑，看上去也不怒而威。 张泽摇摇头说道：“我倒不那么认为，你再放段弘毅十年，保证他也没有谦逊劲了，现在段弘毅身上还有书生气呢，野战部队待久了，长期带兵，哪还有什么谦逊了……” “说的也是。”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话说你不干活来我这闲聊什么啊？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滚！用你管？你也不闲着呢吗？” “……” 这扫雪的活我干够了，宁愿去跑五公里去。 大家都动起来，扫雪的进度也就快了不少，终于在开饭前搞定了。 段弘毅并没有急着去见自己的老爸，和大家一样，该干嘛干嘛。看他的状态，不像是为了避嫌，倒是像理所应当的事一样。 想来，他和老爸的关系也是比较微妙的。 以前，我听殷诗晴跟我说过一个理论，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她说，军官都是有性格缺陷的，尤其是高级军官。因为他们把精力都放在部队上，对家庭、子女都缺少培养，又常常以威严的姿态去束缚亲人，思想守旧。 所以，不管是爱人还是子女，通常会充满抱怨，家庭矛盾也就在于此。 说到底，这就是职业病。 从段弘毅对他父亲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殷诗晴的这套理论是很有道理的。 我现在跟我爸在任何场合说话，都不会称呼“您”。 吃早饭的时候，我偷偷地问段弘毅：“你老爸来了，你为啥不高兴？” 段弘毅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来是干什么的，你我都清楚。那么问题出现了，这任务他会不会给猛虎突击队？给我们，他难受。不给我们，我难受。” “说的也是，就因为这个？” 段弘毅摇摇头：“也不完全是吧。他当了一辈子的兵，向来都是刚正不阿，所以我猜测，他还是会一视同仁的，哪怕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他心里就算再矛盾，也不会违反原则。” “这不挺好吗？” “他一直不愿意让我来特种部队，如果这次我表现的不好，他肯定想尽办法让我回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当父亲的，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态。如果段弘毅在东北虎是发光发热的，他自然不会执拗，并引以为傲。 但反之，段弘毅来这里是丢人的，那做父亲的肯定要采取措施，赶紧回家，别在外面丢人。 我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不管是什么任务，这一次你来具体指挥。” 段弘毅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 “向你父亲证明，你不是来东北虎丢人的，你有实力留在这里，这里才是你发光发热的地方。” “我不需要。” 段弘毅一口否决：“连集团军的参谋长都来了，这次行动肯定非同小可，恐怕是联合行动。比起交给他一张满意的答卷，我更希望咱们毫发无伤的完成任务，越漂亮越好。我不需要作秀，更不需要向他证明什么。放心，他想把我弄回去，也没那么容易。” “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劝慰道：“你是责任主官，早晚都要接手特战指挥的，总要有个第一次不是？上次湖畔战斗，你制定的方案就不错嘛。” 这不是客气话，事实如此。 当时段弘毅所知道的信息，只有我和徐磊传回来的人质、船只位置，但却要完成摧毁船只、营救和转移人质、据守反击。 虽然有卫星地图，但不可能太具体，至少那个土坎他是完全不知道的。敌人都分布在哪个房子？他也是不知道。 湖畔登陆战太凶险的，正确的行动方案只有一个，偏偏被段弘毅选中了。 由此可见，他的指挥能力并不弱，只是缺乏经验而已。如果在他猛虎突击队一直不指挥，怎么增长经验？ 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做才能积累到经验。看的再多都不如亲自实践。 段弘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道：“不行，我心里还是没底。这可是实战，是要玩命的，一旦有什么差池，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这次还是你指挥，等以后有演习任务的，我都不用你让，直接抢你的指挥位置了。” “嘿，怎么说都不行了是吧？” 我郁闷道：“陶宇在你怕什么的？他肯定是现场指挥，你最多算是第二指挥，你只要做到严格执行、果断安排就可以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 “别害怕，如果有致命错误我会提醒你的，放心大胆的干。” 我看向周围，小声解释道：“我不是还林真伊的人情，那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是我的抉择让你无法选择，也正因为你的选择，让我无法坦白。我没那么矫情，过去就过去了。之所以让你指挥，是希望你能快速成长起来，担负起特战主官的责任。” “下次不好吗？” “不好。你应该清楚，咱们东北虎现在缺乏军事干部，你看看别的分队，一般政工干部都是指挥的岗位上，甚至有的小队只有指导员，连队长都没有，你段弘毅差啥了？” 我继续说道：“还有，我和张泽在竞争猎人学校的入学资格。不管我们俩谁去，猛虎突击队都要你来带啊。” 东北虎的军事干部很稀缺，尤其是精锐分队，一般刚毕业的军校生不能接手。如果我去，恐怕猛虎突击队不会再调来新的队长，唯一的军官宋豪根本不够格。如果张泽去，那猛虎c组恐怕就我来带。 所以，明年段弘毅势必要独立带领猛虎突击队。上级虽然没有指示过我，但身为军官，就要想在首长前面。 道理很简单，我们拿着部队的工资，就要替部队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 段弘毅又不傻，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试一下吧。不过话说在前面，如果我指挥的有问题，你一定要及时制止我，不要顾忌我的面子，那是我的老爸，没脸面又能怎么样？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那是当然，放心干！” 谁天生就会指挥的？军校里特战指挥毕业的，也未必能有多优秀的才能。 打仗，经验比天赋更重要。 我笑着说道：“正好孙小武不在，我要化身战斗步兵了。” 段弘毅叹了一口气：“到底是队长啊，什么位置都能胜任。” “这话说错了，我干不了狙击手。” “也是，枪法那么烂……” “……” 刚给他点好处，他就翻脸不认人了。大爷的…… 不过，我的枪法还是不错的，狙击枪也能驾驭。 但狙击手可不仅仅是枪法好，天赋、枪械掌控力、耐力、果断，诸多能力缺一不可。 很多时候，狙击手的发挥空间都是千钧一发，这些能力都会随着那一发子弹发挥出来，哪个能力做不到位，子弹就会有所偏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尝试。 出了食堂，陶宇追上我问道：“我刚听说，来的首长是段弘毅的老爸啊？” “怎么了？你要去拍马屁啊？” “正经点！刚才你们两聊什么呢？那么火热。” 我认真的说道：“这次我想让他指挥。” 陶宇微微惊愕，问道：“你确定？” “确定，我觉得可以让他尝试一下。” “不容易啊，你陈锋向来自负，什么时候肯相信别人了？就连李乘风，你不是也不放在眼里吗？” 我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是我服啊，人家打仗确实厉害，我不也服你嘛！” “别扯淡，说正事。”陶宇丝毫不领情。 我也收起玩笑，解释道：“我的确自负，把指挥权交给段弘毅，不代表我认为他指挥的比我好，相反，我觉得他还差远着呢。” “从猛虎突击队成立，段弘毅当这个指导员开始，我就没想着要掩盖他的光芒，而是希望他能在我的羽翼下成长起来。这次他老爸来，算是一个契机吧，我们需要给他展示才能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人家段弘毅也是上尉军官，我是代理队长，指挥权本来就在人家那。 这段时间以来，段弘毅从未在指挥、带队方面跟我起过争执。做人要讲良心，不能把所有恩惠都当做是理所应当。 陶宇笑了，好奇的问我：“你就不怕段弘毅起来了，你辛辛苦苦成立的猛虎突击队，就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吗？” 我无所谓的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争不抢。组织给我多大的责任，就做多大的事情。段弘毅未来的路很长，我能成为他的起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或者可以说，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这辈子能把尉官做到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算是没辜负众人的期望。 那在我的服役的这些年里，能够培养几个精英骨干，那也算是另外一种贡献了，比我争来的军功更令我满足。 陶宇点点头，拍拍我肩膀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有些时候，竞争会令人迷失心智，成全才能找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