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的第十三天
身着巫女服饰的少女们束着长发, 背着长弓, 神色肃穆的来到陈旧的海边村庄, 初来村庄就寻到村长讲述来意，村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脊背佝偻, 浑浊的眼睛里却还闪烁着年轻时的精明。 为首巫女做出的温和神色中带着不自知的高傲, 受了村长一礼便对他说是有大妖在沿海一带猖獗, 为了周边居民性命安全要村里众人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言语中说的是让他们离开海岸一带。 在很多“上等人”看来，平民们是愚昧的, 只需要听令指挥便是, 很多时候若是将事实真相全数告知, 只怕会引起骚乱弄巧成拙。 村长听了为首巫女的话知晓其中凶险，能让神社派下巫女来通知的妖怪定然不是自己等人可以想象得到, 他略一沉思, 便叫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挨家挨户去通知大家收拾东西撤离此地。 领头巫女身后队伍里一名不到十五六岁面色稚嫩的巫女眉头一皱, 面色不佳大声嚷道：“现在已经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杂物做什么？！” 她的意思要是赶紧集中村民离开此地。 听到她的话，村长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 现在这块土地上征战不断，妖魔肆虐，他们这些人全靠海里收获和自己开垦耕作的荒地来获得一点饱腹作物, 可就算如此日子也并不好过只能说勉强生存罢了。此地有妖魔作祟确实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可若是他们什么都不要就这么离去, 没有果腹的食物根本无法活下去。 天色渐渐变得暗沉, 狂风吹来, 刮起一层地皮。黑色云层在天上翻涌，风雨欲来之相已经凝聚成形。 刚才还黑着脸想要给村人们脸色看的巫女齐齐变了色，为首巫女只得忙对村长道：“海啸就要来了，大家快走！” 海啸？！村长变了神色，他抬头望天，天气的确不好，可最近天气一直都这样，海面上也一直平稳，连个大点儿的海浪也没有，不像是会有海啸的模样啊。 “还磨蹭什么？！从那边而来，在你之前的村子已经全部被海啸卷走了！”巫女不耐的高声喊道，她从小便在神社中成长，因为灵力强大被收神主宠爱，地位高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的一生还从没和平民来往过，此时好声好气和他们说话他们却这般怀疑态度，办事拖拉，丝毫不知事态轻重缓急，实在是让她气难平。 “这，这……”村长还在迟疑着。 巫女不在多话，直接从身后拔出长箭射向天际，灵光流星般的升起，短暂的刺穿沉重的乌云，露出寥寥天光。 海岸线一带的阴霾天已经持续了很久，难得的天光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望过来，为首巫女道：“海啸即将来临，大家赶快离开此地。” 正在打包收拾东西的村民们一惊，将目光投向巫女身旁的村长。村长看看天，看看平静无波的海面，又看看巫女们越发严肃的神色，再一联想秋日里几乎没有的持续了多日的暴雨，心头不由得开始慌了。 村长：“快，所有东西不要了，快走，往高处走！” 村子寂静了一刻，然后猛地爆发出慌乱的狂潮声。鸡鸣犬吠，大人嘈杂的叫喊声混杂着孩童的哭泣直冲耳膜，村民带着家人胡乱捡了些东西便跟着巫女往海岸的反方向跑去。 轰隆——！ 才止住没多久的暴雨随着呼啸的狂风劈头盖脸打下来，落在脸上生疼。妇人们将孩子抱在怀中，跟着自家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在泥泞的路上，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怀中孩子摔在地上的地方疼痛慢慢传来，顿时就是大哭。村人一边将妇人拉起来来不及哄孩子又继续跑起来。 轰隆——！ 又一声雷声炸响，村人们顿时感觉脚下大地震颤起来了。回头一看，海面上波澜已起，数米高的海浪乘着狂风而来，瞬间将海岸线覆盖，飞起浪花朵朵。 “快！快跑！海啸真的来了！” 村人惨叫一声，飞快的跑向前去。他看到的场景其他人也看到了，众人慌忙丢开身上的重物，牵着亲人全力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海浪越来越大，潮水疯狂奔涌上岸，迅速淹没陆地上一切，屋舍，田地。然后汹涌着向人们袭来。 海浪就在身后，人们奔跑之余，惨叫着发出恐慌绝望的声音。 “kuangkuang”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渐近渐响，“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而来扎入地下，然后漫天绿色升起，无数藤蔓织就无边的网，及时阻挡了来势汹汹的海水。带着强大灵力的箭射破乌云，冲散阴霾，露出暖暖天光为为村民们照亮前路。 这及时的举动为村民赢得一线生机，给了他们时间能够爬上了高地。 当最后一个村民成功爬上高地，抵挡一时之后藤蔓织就的网在一浪接一浪的海潮被彻底冲破，巨大的缺口中，海水不断涌出，向四方蔓延。 高地上的村民们看着高地前的潮水，胆战心惊中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 巨大的阴影高高跃起，仿若从天而降般落到高地上来。 “啊！！”几位胆子较小的村民在看清阴影的模样后不由尖叫出声，本来就正是意志薄之时，经此一吓竟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惹得周遭的村民七手八脚的去扶。 巨鼠懵逼一秒，看看地上晕倒的村民和如临大敌般拿箭指着自己的巫女们，无辜的扭头看向自己背上的人。 桔梗鹤见翔等人从巨鼠背上下来，一拍它的身体示意它可以离去了。巨鼠傻住了，它跟着这群人时间不短了，一路上见到的尽是他们心狠手辣的场面，凡是遇上的妖兽妖怪没有一个逃掉的，原以为自己也逃不过一死，结果他们居然放了自己？ 鹤见翔看着它铮亮水灵的眼睛的懵懵然拍拍它的脑袋，道：“因为现在的你没做过坏事，所以现在我们不会杀你，但是下次如果让我们发现你身上——” 巨鼠浑身一个激灵，转身掉头就在“kuangkuang”声中跑走了。 鹤见翔满意的回头，身后桔梗已经和巫女们交谈起来了。鹤见翔环视一周，没在周围找到慧海法师。 加州清光见状拍怕鹤见翔的肩对他往上指指。鹤见翔抬头一看，慧海法师正站在高地上高高支起的岩石上向海里眺望。 “法师，有发现什么吗？”鹤见翔凑上去问。 慧海法师站立在风雨中，手指遥遥往海中一指道：“看，那里有妖气。” 小小的妖气漩涡在海里疯狂旋转，带起来的却是无边妖气和风浪。 鹤见翔眯着眼死劲儿瞅，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他表情古怪滑稽，慧海法师原本沉重的心情在看到他脸的时候都不由露出笑来。 慧海法师拉着他，都让他面向大海，对他道，“现在的你还看不到，那就闭上眼，用心去看。” 鹤见翔随着他的话，闭上眼睛。黑暗的视野里，星星点点光亮晃动着痴缠在他身上，随着心眼的睁开，他看到天际乌云之上妖气重重，海面上妖气冲天。 在粘稠的妖气里，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妖气从海面旋转的漩涡里发散出来，在那漩涡里，鹤见翔仿佛看见了黑色的庞大身影蠢蠢欲动。 鹤见翔喃喃，“……好可怕的妖魔。” 一旁，确认过彼此身份的桔梗让巫女们带着村民继续往内陆走，商谈好撤离的路线之后看向岩石上站着的鹤见翔和慧海法师。加州清光和大俱利伽罗寸步不离的跟在鹤见翔身后，神色并不如何严肃，肌肉却是紧绷戒备着的。 他们并非防备着慧海法师，他们防备着的是一切有可能波及到鹤见翔的危险。 在她的感知里，岩石上并肩而立一高一矮的两人一人灵光愈盛仿若明月，一人的灵光却越带上了暗光，是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太阳。 桔梗眨眨眼，看着慧海法师苍老的侧脸。三年前那件事流传甚广，桔梗亦有耳闻，所以对于慧海法师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也是知道的。 三年前，有位疆域广阔的领主突然身患恶疾，浑身上下长满恶疮，瘙痛难当，克制不住抓挠欲望，上手抓挠抓下的却是带皮血肉，鲜血横流，抓到最后甚至能见到领主森白的骨头。 经无数法师巫女查看后认出是一种诅咒，这种诅咒是身上缠着极重的怨恨经过积年累月的累加家才会慢慢转变形成的，然而这诅咒已然深入领主灵魂，根本无法祛除。。 这位领主疆域广阔，却并不是他继承来的，而是攻打下来的。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个领主却有着一个众人皆知的可怕恶习，便是屠城。 每攻下一城领主便会屠尽一城，带走所有的食物粮草。早年的他又不信神佛，从没请过巫女法师，做过法事，也不曾出现什么报应领主也不禁嘲讽那些死前诅咒他的对手们。 直到多年后恶果一朝爆发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的慧海法师恰巧来到他的治下。这位领主对外残暴热爱屠城，对自己治下的民众却是极好的。他在领主的领域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百姓们担忧的声音，忧心他的身体，忧心他死后这片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和平之地也要被摧毁。 内心极为矛盾的慧海法师在月下坐了一夜，第二天晨露沾湿枝头花蕊的时候便持着禅杖前往为领主除咒。作为条件，便是领主今后再不能屠城，再不能杀害无辜之人。 事成之后慧海法师名声威望更甚从前，在民间仿若活佛在世一般受人敬仰崇敬。人人都称赞慧海法师不愧盛名，却不知道那般饱和了无数鲜血的诅咒又是那般轻易能祛除的？慧海不过是用了转移之法罢了。 他将领主身上的诅咒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幸好那位领主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再没有对外发动过战争，专注治理自己的疆域。 桔梗闭了闭眼家，天上散开的乌云已经重合，遮蔽了天光。 稍作休整的村民们安静的排成长队，由巫女们护送着，前往新的地方。 他们或许还会回来这片故土，或许会在新地盘生根发芽，但总归还活着。 “桔梗~”岩石上鹤见翔冲桔梗招手，“快一点，不然潮水要退了。” 打在脸上的暴雨渐小，风势也弱了。 桔梗拿上弓来到鹤见翔身侧，慧海法师对她合掌微笑：“那小僧便先走一步了。”说罢，大步向前走去，一步步走进凶猛的海浪里，任由潮水将他卷入漩涡。 “我们也走吧。”鹤见翔道。 耳边是三声应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