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毕竟去黑市卖东西这件事情，林嫣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告诉了许爱珍。 一行人走到村口去等车，他们去县城坐的一般都是牛车。不过要是运气好的话，遇上大队拖拉机恰好要去县城运货，就能稍他们一段，不过今天大队显然不用去县城运货，拖拉机就停在晒谷场。 等车的时候，许爱珍拉着林嫣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嫣，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呀？” “嗯，你可以回家看亲人，开心点，不用惦记我，我心里都有数的，替我祝爷爷生日快乐，再帮我向伯父伯母问声好。”林嫣朝许爱珍点点头，娇俏的脸上显得很镇定。 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镇定她是为了不让许爱珍担心，故意做给许爱珍看的。 虽然她曾经在不少小说里面都看到过女主去黑市卖东西的情节，而且都挺顺利的。可是现在是她真实的过去，并不是小说，她对这个年代还是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不会认为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不过她这次过去，主要也是想先试试水，能卖得掉最好，要是卖不掉，她再想别的办法。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的。”林嫣朝许爱珍抿唇笑了一下，她知道，要不是家里打电话让许爱珍回去给爷爷贺六十大寿，许爱珍肯定会选择陪她一起去黑市的，看着她，许爱珍才能真正的放心。 她朝前面指了指，说道：“牛车来了。” 牛车到了，他们这群知青算是起的比较早的，这是最早的一趟牛车，上面只坐了零星几个人。 陆陆续续地上了牛车，林嫣和许爱珍坐在了最靠里面的位置。 牛车毕竟是用牛拉车，车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牛臭味，林嫣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被味道熏得皱起了眉头，用丝巾捂住了嘴鼻。 丝巾上属于她自己的，香香的味道传进鼻腔里，令她感到舒服了一些，没有那么难受了。 张晓佳和李浩峰是最后上车的，一开始李浩峰就想上去，可是张晓佳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上，非要等大家都坐好了之后再上车。 她这么坐，主要是不想让李浩峰和林嫣坐在一块儿，所以等林嫣都坐好了，他们上去之后坐下，整整跟林嫣隔了好几个人。 林嫣看在眼里，撇开目光，这样正好，要是真不小心跟李浩峰挨着坐，她还恶心呢。 上了车之后，张晓佳拉着李浩峰说道：“浩峰，你身上这件衣服都洗的发白了，是不是穿了很久了？等下到了县城之后我去给你买件新的，你这件衣服就不要了。”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眼光各异。甚至还有一两个大队上的婶子，因此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么大哥小伙子了，怎么还要人姑娘家给买衣服，真够丢人的。 李浩峰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低下头没有说话。 只有张晓佳在沾沾自喜，还得意地朝林嫣看了一眼，又在耀武扬威。 这回林嫣没有视而不见，直接回了她一个白眼，甚至还做了个口型：“sb。” 张晓佳以为李浩峰真喜欢她了，殊不知像李浩峰这样的凤凰男，没什么本事，就剩下自尊心了。偏偏张晓佳还喜欢当着别人的面显示自己对李浩峰多好，说要给他买这个送那个的，从李浩峰的神情来看，他很厌恶张晓佳这样。 张晓佳不了解，还沾沾自喜。到时候恐怕李浩峰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会毫不留情的踹掉她。 当然了，这只是林嫣的猜测而已。不过，她觉得她至少猜对了百分之八十，到时候张晓佳就等着哭吧。 张晓佳的脸上涌上怒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是牛车早已经开动了，这时候的路并不像后世那样的平坦，现在的路大部分都是磕磕绊绊的碎石子路，除非到了县城里才有那种水泥路面。 牛车开得颠来倒去，张晓佳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向后面倒了下去。 要不是李浩峰在关键时刻拉住了她的胳膊，只怕她立马能被甩飞到外面。但哪怕李浩峰及时的拉住了张晓佳，她还是摔了一下，头上立马肿起一个大包，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开牛车的刘叔着急忙慌地扯了缰绳，回头朝张晓佳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要不要坐，不要坐就赶紧滚下去，谁让你站起来的？你要是出了啥事，还得让我负责，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张晓佳先是看到林嫣用口型骂她，还没找林嫣麻烦呢，头上就被磕了个充血的大包，疼的她龇牙咧嘴，这会儿又被个开牛车的大叔骂，更是气得气血上涌。 她咬着后槽牙，要跟刘叔吵，可县里离红星大队那么远，她要是没牛车坐，那怎么县城？她还没有那么笨，忍了。 但看了一眼，正在和许爱珍憋着笑，咬耳朵的林嫣，火气蹭蹭的上来，指着林嫣说道：“林嫣，你刚刚是不是偷着骂我了？” 林嫣眨了眨眼睛，眼神当中满是迷茫。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看看张晓佳，懵懂地问道：“你说我吗？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你刚刚！对着我嘴巴动了！你别在那里演戏，你羡慕嫉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张晓佳咬着牙说道。 林嫣却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你是说我刚刚啊？我刚刚只是说了句‘赤壁’呀，我在背课本而已。唉，现在虽然取消高考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我还想继续学习，所以有空的时候就背背课本什么的，难道也不行吗？” 一番话说得那几个知青连连附和，甚至还要向林嫣学习她这种，劳动刻苦也不忘记学习的精神。大家都期待着重新恢复高考，只有学习才能解救他们的命运。 张晓佳的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林嫣真没骂她？但刚刚，她就是感觉林嫣骂她了！ 李浩峰拉了她一把，让她别再没事找事，他们刚刚都没听见林嫣骂人，肯定是张晓佳又在那里疑神疑鬼了。 今天起得早，林嫣还有些犯困，便靠在许爱珍的身上补眠。却被许爱珍拉了拉衣袖，指着后面说道：“小嫣，你快看，那人是不是陆队长啊？” 听到陆晋河，林嫣的眸子一下便睁开了，顺着许爱珍指的方向看过去。 还真是陆晋河。 陆晋河今天没有穿他最常穿的那件绿色军装，而是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骑着自行车。风微微吹动他并不算长的头发，衣角哗啦啦的，随风摆动着。 配着蓝天白云，田野里金灿灿的麦子，这一幕，美好的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霎时，林嫣的睡意全无。她坐直了身子，朝陆晋河招了招手。 陆晋河是去县城看陆玉秋的，顺便把自行车还了。 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林嫣，一开始她靠在许爱珍的身上，睡相很好，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牛车上都能睡着的。可没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朝着他看过来，还朝他招了招手。 他朝她看了一眼，算是最简单的回应。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眼，除了林嫣。 林嫣的嘴角一弯，心里突然多了一分甜甜。 张晓佳嘁了一声，故意笑话林嫣：“还跟陆队长打招呼了，人家压根懒得理你。” 许爱珍和周爱梅看不下去，两人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保护住我方林嫣。周爱梅：“张晓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队长可是救过林嫣命的，林嫣看到他跟他打声招呼怎么了，这你也看不过去？” 许爱珍没好气地说道：“张晓佳，你这张嘴皮子不动一动就开始痒了是吧？要不要我直接撕下来算了？小嫣跟谁打招呼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林嫣看看许爱珍，又看看周爱梅，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她窝在许爱珍身边，微眯了一会儿之后，精神好了一些，感觉没有那么困了。她娇憨地点点头，小声附和了一声：“美女的事你少管。” 她才懒得跟张晓佳解释陆晋河回应过她了呢，跟张晓佳这样的人费那么多唇舌干嘛。 约莫过了快两个小时，牛车才终于抵达县城。 大家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周爱梅问林嫣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供销社：“上次我来的时候，售货员说今天会有新的布料来，林嫣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女孩子都爱漂亮，比较关注这些。 不过林嫣的衣服多，再加上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婉拒道：“爱梅，你们先过去吧，我去汽车站送送爱珍，等下还得去看个朋友。” “那行，那我们下午的时候就在这儿集合，一起回去。”周爱梅朝她摆摆手。 牛车也跟后世的公交车差不多，是有时间段的，到了时间就得回去了，所以来县城时一定要注意时间，要是太晚了，可就没车子回去了。 林嫣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汽车站，林嫣拿出一些拐枣糕和山药糕递给许爱珍，说道：“我这回就不去了，你把这些东西带过去，就当是我送给爷爷的。” 这些糕点昨天林嫣做的时候，许爱珍就尝过，味道特别的好，老人家也肯定会喜欢的。 许爱珍知道这是林嫣要卖钱的，不太肯要，还要给林嫣钱，被林嫣瞪了一眼，娇嗔道：“许爱珍，你做什么，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吓得许爱珍赶紧又把钱给收回去了。 林嫣见罢，噗嗤一声笑出来，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售票员来收钱，林嫣朝许爱珍摆摆手，说道：“爱珍，那我先走了。” 许爱珍点点头，虽然只是分别两天一个晚上，可是心里还是十分舍不得。 ************************** 送别许爱珍过后，林嫣离开汽车站，开始打听黑市。 这年头，其实大多数人都去过黑市，毕竟供销社的东西不但要钱，还必须得要票。要是没有票，就是再多的钱也买不着，可是票都是定量的，每家每户到手也就那么些。 于是便有了黑市，黑市里面的东西不要票只要钱，虽说比供销社的价格要稍微高一些，但总体来说是比较划算的。 “大婶儿，我问你个事，你知道黑市在哪里吗？”林嫣拉住一个大婶，小声问道。 那大婶看了她一眼，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姑娘，你是想去黑市买东西吧？可千万别去了，我刚从那儿过来的，公安局的人把东西都给抄了，说不让卖，要是再敢在那儿卖，就把人给抓起来！” 这大婶说的真真儿的，不像是作假。说完了之后就赶紧走了，就怕牵连到自己。 可是林嫣一听这话，就萎了。 穿书这么多天了，她第一次想爆粗口。别的小说里的女主，每次去黑市都能相安无事，卖的东西还十分的畅销，轮到她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正想去黑市卖点东西，结果黑市就被抄了？ 林嫣气得磨牙，樱桃色的唇一扁，琢磨着她拿来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难道就卖不出去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注意到一家国营饭店，外面挂着个牌子，写着今天的早餐：阳春面、牛肉面、猪肉包子…… 她想了想，既然黑市不能去了，也可以试试看别的地方。 这么想着，林嫣径直朝国营饭店走去。 现在能在供销社、国营饭店之类的国营企业上班的，都挺傲气的，遇上脾气差的，甚至会做出打骂顾客的事情来，跟后世的服务人员大不相同。 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同志，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嗑瓜子，另一个则是在织毛衣。见门口有了动静，嗑瓜子的那个女同志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谁都没打算上来接待。 几人朝林嫣看过来，原本不太情愿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惊艳。 林嫣今天虽说穿的颜色比较低调，是随大流的灰蓝色。走在人多的地方，都能跟好几个人撞颜色。可是她这张脸可不低调，所以那几个工作人员才会同时亮了眼色。而且她身上这条裙子，也只是颜色低调，款式什么的，还是很新颖的。 几个人嘀咕了几句，估摸着林嫣家境不错。不过，这也只是让她们对林嫣的态度稍微客气了一些而已，热情好客是不存在的。 织毛衣的女同志放下手中的毛衣，问她：“小同志，要吃点什么？” 她们打量林嫣的时候，林嫣同时也在打量着她们。 这三个女同志当中，明显数这个织毛衣的大姐年纪大一些，估计也是管事的。 她朝着这位大姐笑了一下，而后说道：“大姐，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是想问你们这里收不收糕点？我这儿有山药糕和拐枣糕，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她的话刚说完，那个大姐就变了脸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长得这么漂亮，衣服也穿的好，结果竟然不是来吃饭的？ 她赶紧摆手：“不收不收，你拿走吧，我们不要。” 林嫣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心里也不气，而是继续从牛皮纸里拿出来一块山药糕，掰成了三块，放在了桌上，说道：“大姐，你先别急着拒绝，可以先试试看再做决定。” 她知道，这个年头，不论是国营饭店还是供销社，亦或是别的国营企业，或多或少都会收一些东西的，不过就是得看看这东西他们值不值得收而已。 显然，这位大姐不信她能拿出什么好吃的糕点来，所以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可是她将山药糕刚拿出来，几人的目光就凑了过来。这是她用山药和面粉和着白糖做的，吃起来味道很不错，闻着也香。 不过林嫣有些可惜，要是刚出炉的时候，味道更香，现在放冷了，香味就没那么浓了，可是吃起来，口感酥软，味道甜糯，她相信只要她们肯试一下，绝对会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