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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战当初,竟是借着质子的名号,将定北王府世子的位置正大光明给了顾逍。 “长安,多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方啊,你在那里能见到大晋权柄中心的几乎所有人,去结交那些权贵,扶持自己的力量,最后在合适的时机带着自己的势力回到定北,让任何人都不敢对你发出第二声质疑,那本该是你的人生。” “可你这小混蛋不肯如人意啊,明明有能力,偏得让自己活的那么辛苦……”顾战笑了一声,“四方王的世子,活的好像一个世家的翩翩公子,若非亲眼见到,谁信呢?” 顾逍道:“父王,我并不觉得我辛苦,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公子君子,顾逍只是个普通人,只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他不怕死,只怕叶雅会出事。 “情种子!”顾战笑骂一声,“别莽莽撞撞的磕的满头是血就是。” 如此对话,倒真的像是寻常人家父子之间了,顾逍凝望着父亲浑浊的双眼,道:“我不怕。” 顾战哼道:“那你也得拿着这兵符,要不你个臭小子凭什么取越王的掌上明珠?凭你金吾卫的身份?” 顾逍愣了愣:“我……” 顾战道:“你有那个能力,更何况将来定北和朝廷开战的画面你想看见吗?” 顾逍看着那枚兵符,摇了摇头。 “老七,世界上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多,父王老了,你还年轻,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顾战缓缓起身,兵符躺在他手心中,那只手上伤疤纵横交错,有和北蛮对战后留下的,最显眼的是狼咬出的狰狞撕裂伤,这个暮年老者不知经历了多少走到现在,顾战沉声道,“我的儿子,你明白吗?” 有一些人,在这世界上没有权力在手,他就活不了。 顾逍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叶雅的场景,自己还是个人微言轻的质子,同行出来的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查看火光大盛的那处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自己最终调转了马头,他这一辈子的人生里,都不会再出现叶雅这个人。 人心冷漠吗? 当然是冷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些更是能冷漠到,为了他人,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性命。 顾逍的心是热的,流着滚烫的血,上面稳稳当当的放着一个人。 “所以,”叶雅拄着脸颊看向顾逍,道,“你要当定北王了吗?” 她的语气是很正常的好奇,并没有因为顾逍要当定北王流露出别的什么,顾逍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两人坐在顾逍儿时所住院落的台阶上,夜晚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荫打在地面。 叶雅故作苦恼的叹道:“那怎么办啊,以后我再想找你就麻烦了,而且你要留在定北,大刀也在锁沧关,就我一个人在长安,长安离定北那么远,我……” “殿下,”顾逍突然道,“你见过以前的我吗?” “怎么那么说?”叶雅不解,道,“我九岁就认识你了,以前?”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的顾逍吗? 唔,感觉好像挺可爱的…… “我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讨厌这个世界,想它为什么要夺走我娘,为什么就只有我被放弃了,被送到长安去做质子,受那么多人的冷眼,就连救了你的时候有人来抢工,什么都在和我对着……到底凭什么……”顾逍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道,“殿下,你看我其实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遇到你之前。” 顾逍的声音很温柔,如画的英俊眉眼仿佛被月华洗练过,清澈干净,他看着叶雅的浅青色双眸,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又为什么敢喜欢你呢? 叶雅脑袋里“轰”一声炸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什、什什什什么?” 顾逍深吸一口气:“殿下,我……” “不,不对,可以了,停一下!”叶雅一摆手打断了顾逍,喃喃道,“是喜欢,是我,远思哥,我为什么?” 她感觉脑袋里那根弦马上就要绷断了。 为什么在这种气候突然说这些啊? 顾逍等待着叶雅的答案,叶雅忽然冷静下来,她看了看院子围墙上的房檐,笑道:“远思哥,你爬过这里的围墙吗?” 顾逍点点头:“小时候不懂事,爬了上去下不来,被救下来以后被教训了好长时间。” “我也干过这样的事,可是我们现在都长大了,”叶雅飞身而起,轻盈的站到了围墙上,往前走着,“你看,不管爬比这高几倍的强都不会下不去。” 顾逍连忙走到墙下,道:“殿下,小心些。” 叶雅从上面向下看着顾逍,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因为下不去了,扒在墙上吓的哇哇大哭,那个位置太偏僻,她挂的手都僵了,最后还是老爹赶过来一把接住了掉下来的叶雅,都顾不得教训她,哄了她好久。 “好了好了,不哭哦,我们望舒是最勇敢的孩子了,不怕,爹在这呢……” 云青月总是在嫌弃每一个和叶雅相识的男人,认为他们根本保护不好自己护了十几年的小姑娘。 围墙下的顾逍神色专注,下意识张开双手仰头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眼前恍若又是九年前的那一幕,顾逍没有拿着救下她的弓箭,但月光流转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那么皎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