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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管事一开始听到谢焕的名字,在脑中将京中的权贵对了一遍,一个都没有对上的,对谢焕不免就有了几分轻慢,但想到谢焕说自己是楚湘王的旧识,便也不敢随意打发,最后还是亲自去报告给了大管事。 大管事的心思和小管事差不多,一番考量之后,就又去报给了王府的长史。 下午闲来无事,长史正在悠闲的喝茶逗鸟,见大管事来了一开始还没太在意,但等听到大管事说出‘谢焕’两个字来,口中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大管事不想长史这么大的反应,很是吓了一跳,但也忙殷勤去帮长史去擦衣服上的茶渍,又去帮长史拍背,但却被长史一把挥开,抓着领子急切问道:“那个人真说自己叫谢焕,他是什么模样,多的年纪?” 大管事虽然没见到谢焕真人,但也听小管事说了谢焕的样子,当即忙道:“是个瞧着有三十来岁的中年双儿,相貌很是不错,像个读书人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 大管事还没说完,长史就猛地一拍大腿,道:“没错,肯定没错,一定就是谢公子了——” 他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才跑出了门,又想起了什么,道:“不行,我得先去告诉王爷——”又对大管事道:“你,赶紧去把谢公子请进来,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快去——” 大管事虽然不知道这个谢焕到底是何许人也,但看到长史这般激动的反应,心中对谢焕自是再没了一丝轻视,应了一声后,就急急忙忙跑向前院,都没指派他人,自己亲自到了大门,将已等候多时的谢焕请进了楚湘王府内,态度更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的轻慢。 谢焕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无所适从的感觉,在二十年前,那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他来王府时,都是这般的待遇,如今也就并不觉得多意外。 和二十年前最后一次来到楚湘王府时相比,如今的楚湘王府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便是青石板甬路两边的花草似乎都是当年的模样,无法控制的,谢焕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的种种情景,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放慢了许多。 大管事给谢焕领路,也一直注意着谢焕,看谢焕脚步一慢,心里立时提了起来,生怕谢焕要跑。好在谢焕只是走得慢了些,最后还是顺利的被他领到了王府里待客的茶厅中落座。 很快有下人奉了茶水上来,谢焕也端起来喝了,茶才一入口,他就顿了顿。君山银叶,他最喜欢的茶。放下茶杯环视四周,花架上的松石盆景,茶几上的糕点,都是他所喜欢的。 只是发现了这些,并没有让谢焕心中感到多少欢喜。随后他不再去看,微微垂眸静坐沉思。 不多时,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谢焕回神,他抬起头,就撞入了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眸之中。 二十年未见,眼前的人五官轮廓依旧是熟悉的英俊模样,只是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锐意昂扬的青年比起来,眼角些许的细纹和星白的鬓角,让整个人如同入鞘的宝刀,锋锐不见,只更显沉稳内敛,但却依旧令人不敢小觑。 “……好久不见。”沉默的彼此对视了片刻后,谢焕还是先开口了,只是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 穆崇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谢焕,半晌才轻笑了一声,道:“是啊,好久……不见。” 谢焕微微垂眸,避开了他压迫逼人的视线,顿了顿,才又道:“……当年,你说过你欠了我,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这个承诺如今还算数吗?” 似是被谢焕的话唤起了久远的回忆,穆崇衍静默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当然算。” 谢焕抬眸看向穆崇衍,道:“我知道如今丹奴侍女行刺案由你稽查司负责调查,其中护送丹奴公主入京的护卫统领江成瀚,我希望你能放他一马?” “你是想要让我徇私枉法?”对于谢焕为江成瀚求情穆崇衍好似并未感到意外和不解,只挑了挑眉,反问道。 “你应该知道,江成瀚和刺杀案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是无辜受累。他到底是生是死,都只在你的一句话之中。”谢焕平静地回答道。 稽查司是穆崇衍的地盘,皇帝又十分的信任他,只要他为江成瀚说一句话,便抵得上别人百句千句。 “若我不答应呢?我当初的确承诺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也只是为你而已,而且……”穆崇衍却并没有被谢焕说服,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若放了他,又怎么能让你再来找我呢?” 谢焕微怔,待反应过来穆崇衍话里的深意,猛地站起身带着怒意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求调查刺杀一案,好抓走江成瀚威胁我?” 穆崇衍点点头,竟是没有否认,坦诚道:“我原本还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江成瀚只是你外甥的夫君,而谢家和颜家又早已决裂,但我没想到,我才将人弄进了稽查司不过几个时辰,你就上门来了。如此,我就更不能轻易的放过他了……” 闻言,谢焕不禁怒意更胜,但同时也感到了愧疚,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成瀚此番波折,竟是因他而起。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了他?”谢焕咬牙道,江成瀚既是因他受难,那他无论如何,也都必须要将江成瀚救出去。 虽然这是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听到的,但此刻真的听到了,穆崇衍心中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快慰。眼底暗潮翻涌,但很快就归于沉凝。事已至此,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余生都再也无法得到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