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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歇一大早就听底下在兴奋议论。 “昨晚傍晚据说有人看见了凤凰!还有人捡到了凤凰翎!这会儿已经呈送皇宫了!吉兆啊!” 云歇没太在意,毕竟他信唯物主义。 结果第三日,底下又在兴奋议论。 “城北周家,竟然凭空挖出那么大一棵灵芝!祥瑞啊!” 云歇隐隐品出点味儿来了。 第四日,凛寒之地,仙鹤齐飞。 第五日,冰河乍破,锦鲤横游。 第六日,第七日…… 吉兆纷出,帝京百姓沸腾了,齐齐昧着良心朝皇宫方向拜服,赞穷兵黩武、高压治国的萧让是千古难觅的圣君,文功武治,业载千秋。 云歇其时正趴在客栈二楼窗前,嘴角微微抽搐,感叹权力能指鹿为马的好处。 第二日天未亮,云歇被一台小轿请回了宫。 灯火通明的寝宫,萧让一身华贵锦服,面庞如玉,风流又俊美,他两指攥着跟凤凰翎把玩,带着点儿讨赏邀功的意味,笑望云歇:“有什么要问的么?” 云歇问:“那个凤凰……” “风筝。” “……”云歇又问,“那个灵芝、鹤和鱼……” “我叫人放的。” 云歇早已猜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那个冀州一带的紫气东来……” 萧让笑了:“我派了护卫连夜出宫,早上城门一开,便佯装赶了一夜路,快马加鞭大汗淋漓进来,高喊冀州——” 云歇呆了:“所以压根没人看到?” 萧让丢了凤凰翎,无辜摊手:“不然呢?三人成虎罢了。” 萧让叹气,从案前走下来,一边服侍云歇更衣一边垂眸道:“迷信是害人,但它好用,我可耐着性子铺垫了七日,让儿真想相父。” 他毫不避讳地诉说思念,羊脂白玉般的腰带被他握着,云歇头皮一阵发麻,指尖战栗。 这个神经病。 “待会儿还请相父配合演一出戏。”萧让替云歇换了衣裳。 * 萧让感慕上苍仁德垂爱,第八日在皇宫中祭天。 荒废已久的祭坛下,群臣侍立两侧,用眼神飞速交流着。 “这几日真是活见鬼!” “陛下不是最不信这些的么!” “信总比不信好!这才震慑得住臣民!” “那待会儿……” “跪啊!往死里夸!” 群臣们达成一致意见。 萧让上完香,望着雾气氤氲的祭坛中央,微不可见地挑了下嘴角,开始念一早写好的祝文。 群臣面面相觑,陛下的语气着实敷衍,这还能再不走心一点么?! 有离圆台远的,狐疑道:“这祝文我怎么记得和一年前那篇一模一样??” “……快别说了!” 萧让念完,倏然停顿,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朕如今得此天赐,实不该再生妄念,只是……” “只是那一事,实难忘怀,还请上天垂怜。” 这变故令群臣呆了,陛下有什么可求的……? 萧让轻叹:“相父于朕有恩,教朕读书识字为人处事,朕本欲日后报之,却未承想他……他竟呕心沥血、英年早逝。” 祭坛底下是齐刷刷的玉笏砸地声,众朝臣呆若木鸡。 陛下提了云相!!七月以来第一次提云相,却是这种场合!! 之前沾沾自喜以为站对了队的李御史登时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对于朝野上排挤诬陷奸党的行为,陛下从未正面表过态,他们权当是默许才敲锣打鼓、如火如荼的进行,可如今陛下却说…… 说……云相于他有恩,他惦念着他,思日后报答…… 一时之间,吓得魂飞魄散的不在少数。 云党之人听闻云相之名,瞬间眼眶发红,紧紧攥住双手,丝丝咬着牙关,恨不得生啖萧让之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云相就是他杀的!! 萧让何其道貌岸然,云相死了他都不愿放过他,还要让他们憋屈地感恩戴德,让世人夸他宽厚仁爱。 祭坛下各人心思搅动,祭坛上萧让继续道:“朕只盼能与相父梦中相聚,以慰思念,若得上天垂怜,还望告知相父转世,朕自当思以报答,若是得以……得以……” “相父!”萧让话音未落,倏然惊喜地喊了声,像个天真稚气的明艳少年。 这一声却喊得群臣头皮一寸寸炸开,有人忍不住悄悄抬眸望去,登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周司徒!” “王侍郎!” 众人有所感召般,纷纷朝仙气飘飘的祭坛上望去,霞光千万,远方似乎有茫茫仙音传来,旭日初升,雾气悄然退散,祭坛中央现出一片洁白如云的衣袂来。 那人长身玉立,衣袂翩跹,楚腰纤细,身姿绰约风流,洞天雪月般绝丽的容颜由隐约到清晰,带着神圣不可侵犯,庄肃又邈远,像是下凡的绝世仙君。 “云云云云……”李御史目眦欲裂,指着台上,“云”了半天,似乎看见云相冲他微微一笑,终于扛不住了,两眼一翻,身体一挺,倒了下去。 此等神迹,“扑通”、“扑通”的晕倒声却不绝于耳。 祭坛底下突然成了……乱葬岗,群臣东倒西歪,排了个整齐,太监纷纷上来,哼哧哼哧地把人一个个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