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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久夜听到这消息,默了默,若换了旁人他还能趁夜将人绑了,人若不在了,毁了这桩婚事又有何难? 可眼下那赵郡主,是长公主的心尖子,莫说他一个玄衣司碰不得,便是陛下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贺珏心里苦,登位以来他勤勤恳恳,唯一出格的便是改革了选秀,在祖宗礼法与群臣争辩之下,力排众议定下了男子可入宫的先例。 好在当今天下文人风流,名士亦自诩不凡,这桩事闹了大半年倒也成了。 前日才颁布了新的诏令,就等着乞巧节一过,宫里便将秋选大肆办起来,可谁料想那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定了亲。 还是毫无预兆的。 弄得贺珏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拿着新诏书闷了一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朕昨日去见了齐乐之,旁敲侧击了一番,才晓得他对赵瑶的心思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们三个常在一起,怎么就这会儿明白了心意?那朕又该如何?” 贺珏苦闷极了,连李王刺杀案也没心思听细节了。 “久夜,你打小跟在朕身边,二十年过去了,朕什么也不瞒你。”贺珏走到殿前,吩咐外头伺候的宫人备酒水来,“你是朕的兄弟,从朕第一天对齐乐之起心思,你便是唯一的知情人……事到如今,放不下是有的,但朕也不是个不折手段的小人,他与赵瑶情投意合,朕唯有衷心祝福,只是……这心里难受极了。” “陪朕喝两杯吧。” 宫人送来了两壶酒,见靳久夜在殿中,鼻尖闻着血腥气,身体愈发佝偻颤抖了。 这可是传闻中无所不能战无不胜杀人不眨眼的影卫大人啊! 每每影卫大人回宫,陛下总会要两壶酒喝上,今次也不例外,所以勤政殿的酒也随时备着,很快就送了来。 贺珏亲自接过,竟没让影卫大人上手。 宫人暗地里惊了惊,就被贺珏开口打发了出去。 随后贺珏就着托盘,随意找了一处席地而坐,“坐。” 两人凑近了些,贺珏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身上的血腥味也忒重了些,伤在了哪里?” 靳久夜摇了摇头,“主子能想开,自然是最好的。” “今夜便不必回去了,宿在勤政殿,朕给你看看伤。”贺珏斟了两杯酒,递给靳久夜一杯。 两人碰了碰,饮下。 “属下还是回玄衣司,宿在勤政殿不合规矩,若传了出去,主子又要被人诟病了。” 贺珏笑了笑,语气不算好,“那些个大臣悠闲了些,成日里便盯着朕的饮食起居,国家大事倒不费心了,着实成了蛀米虫!” “国泰民安,自然是好事。”靳久夜道,“主子今时不同往日,谨慎些也是好的,属下也得守着规矩,免得给主子招惹是非。” 贺珏听到这话,突然想起书案上那一纸诏书,“罢了,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为着齐乐之,朕同满朝文武闹了大半年,天下人人皆知朕所好非女子,你若还宿在勤政殿,恐怕与你不便。” 靳久夜连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贺珏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朕自然明白你的心思,但于你不利的,朕也要尽可能避免才是。” 说着又连饮了两杯,重重苦闷涌上心头,失恋的滋味缠绕着喘不过气来。 “朕若是个昏君,便立刻下一道旨意,拆了那两人的婚事,将齐乐之绑进宫,也算遂了心愿。”贺珏苦笑两声,摇摇头,“可朕做不出那等事,齐乐之是个人才,若非他心甘情愿,朕一味绑着,便是废了国之栋梁。再者,赵瑶与朕血浓于水,长公主待朕视若己出,他二人心意相通,朕实在没理由棒打鸳鸯啊!” 靳久夜陪着贺珏喝了两杯,“主子心里烦闷,不若去演武场同属下练上两场?” 贺珏许久没活动筋骨了,猛一听到此言,眼神顿了顿,随后道:“饮尽此杯便去,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演武场。 羽林卫守着四周角落,人人手里持了一盏火把,照得偌大的演武场亮堂了起来。 早间巡逻的侍卫兵也在此处,他殷勤地贴在侍卫头领的跟前,“头儿,听说是影卫大人同陛下一起,这等盛事属下可得仔细看看。” 侍卫头领白了他一眼,“你若看得明白,那就睁大狗眼仔细看个清楚,要是能学到几分厉害招式,我这位置就该你坐了。” 侍卫兵连连称否,忙道没那心思。 说话间贺珏同靳久夜已然进了演武场。 那一身玄衣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的震慑感让侍卫兵怔了片刻,侍卫头领冷冷道:“吓尿了?” 侍卫兵回过神,“只觉得影卫大人脸嫩了些,是个俊人儿。” “怎么着,还敢编排影卫大人不成?想进玄衣司蹲个局子?那地方可是有去无回!” 侍卫兵嘿嘿笑道:“头一回见着影卫大人,惊为天人罢了。” “那可不是个花架子,至于脸嫩不嫩人俊不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手下的人命多如牛毛,早二十年就跟着陛下了,资历年岁都比你深,你喊祖宗也不为过。” 侍卫兵被骂得脸上发烫,只能赔着笑脸。 这时候靳久夜已同贺珏摆开架势动起手来,侍卫兵问:“头儿,你说影卫大人会不会让着陛下?” 侍卫头领目不转睛,盯着招式暗暗叫了一声好,透着空隙才回答:“哪日你做到影卫大人那份上,便知道会不会了。不过这辈子都不可能,我们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