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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却升头痛欲裂,勉强支撑着意识回答他的话:“父爱方能子孝,兄有才得弟恭。我对年却清……确实没尽到兄长该尽的责任。” 那声音在耳边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抚着他的脸道:“世俗污浊,你可不能太善良了。” 年却升极想看清到底是谁在同他讲话,奈何室内唯一的日光全撒在他身上,面前昏黑一片,什么也望不到。年却升努力把头抬起来,实在无力,又重重仰了下去,苍白的日光猛的洒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嘴里模糊道:“我……我走的路…向来……向来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 “你不觉得心有不甘?接受我的能力吧,我们联手,替你复仇。” “不,何必呢。”年却升嘴角逸出一丝苦笑,“人生下来……本就是不公平的。” “那看来,我得给你一点甜头,你才能接受我了。” 年却升还没来得及理会所谓的甜头是什么意思,那怨灵突然直直向他胸口撞来,年却升双眼猛地睁大,与此同时,紧紧禁锢着他的铁链陡然破碎。年却升膝盖一软,直摔在地上。 “你看,拥有了我,什么都束缚不住你的。你很强大,我也很强大,我们强强联合,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年却升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心硬生生撕开了,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往里面钻,恨不得把他的心魄都撕为两半。年却升苦苦挣扎着,努力保留下最后一份清醒的神智。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禁闭室外,透着那方小窗子轻轻传来。 “母亲,这是年家的什么地方?怨气重的很。” 好……好熟悉的声音。 年却升正和欲待强占他心魄的怨灵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拉锯战,听见这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分了神。 一个女声温柔地回答那个少年道:“这是一座禁闭室,年家人管这儿叫黑房子。” “那些里面……可关着什么人吗?” “或许是有的,也或许没有。” “那如果有人被关在这里面,会不会很痛苦?” “会,所以,你若在年家发现什么禁闭室关着人,定要尽你所能的帮助他,你可明白?” 少年温声答道:“冬沉知道。年前我在年家的边际见书志楼里仿佛关着什么人,他无法下楼,就用法术叫一个小人每日送回一些树皮草根一类可以果腹的东西带去。我猜无人可以帮他,变把每日的糕点留了一半送去了。书志楼已然被烧了,如今还是正月,希望那个人……还好好活着吧。” 是姜冬沉! 仿佛有什么微弱的意识从十三岁年却升的身体里破水而出,这意识沉睡许久,终于醒来。在这幅身体里一睁开眼,就急切地大喊起来。 “哥哥!哥哥!” 但他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他只能听,能感受。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一个人心中默默地呼唤姜冬沉的名字,唤的声嘶力竭,痛不欲生,却只有他一人能够听的见,那源自内心的绝望和孤独。 穆敛沉吟片刻,喃喃道:“书志楼……阿沉,你做的很多。” 姜冬沉一笑:“温润如玉,上善若水。这是父亲常说的,对不对?” 穆敛似是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柔声道:“阿沉,走吧,年家的宴请要开始了。” 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年却升在心里叫喊着,哀求着:“哥哥……哥哥!不要走…哥哥!” 可他本是心知肚明的,次日怨灵就会全然占据他的心魄,控制他猩红着双眼从这闯出去,发狂般地杀进年风龄的书房,最终还是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被年风临带来的除邪师制服。那怨灵压下去后,年却升就被带去了年家荒凉的后院。因为忌惮他日益增长的灵力,从此便不再有人管教他。他要一个人熬过三个寒冷的冬天,才能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在鲤鱼池边,再次遇到他的姜冬沉。 年却升不能再等三年了。 在阴冷潮湿的禁闭室里,在铺天盖地的绝望翻卷袭来之时,在十三岁的年却升残存意识的最后一刻。十七岁的年却升在心里迷茫无助地唤了一声。 “哥哥……” 第14章 温柔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踏上了枕梦山。 少年的眉眼尚还青涩,神情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不迫。一只尚未化为人形的梦灵直直向他冲来,一碰到他,瞬间灰飞烟灭。 少年有些好笑地看着接二连三冲上来送死的梦灵,这时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他的后背,少年回头,撞他的梦灵已半化为人形,生出了手和脚,奇丑无比。少年伸手捉住了那梦灵的手腕,它便登时化作了一缕青烟。 “好好的自己玩不行吗,干嘛全跑来送死。”少年有些不耐烦了,冲着空旷的枕梦山大喊一声,“抚花!你这破山头多少年不来个客人,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吗!出来!” 在山间小路的尽头,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容颜姣姣,气质不凡,着一身流金花裙,额上画着一朵盛开的小小金菊。见了少年,浅浅笑道:“是你,欢迎。” “少来,前日我就见你在游菊队,这么喜欢扮你家花神,为何不回天上去。” “天上可不抵人间自由。” “得了吧,我瞧你在这束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