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荀夫子起身来，蒙毅坐在了石桌的对面，与楚南公对弈当场。 不多时，二人便是各执一子，蒙毅持黑子，楚南公持白子，这一老一少就此展开了激烈的对决。 身为旁观者的荀夫子，却见这俩老小人下棋的时候，棋势陡然大变，楚南公棋风老辣，不似他慈眉善目的模样，蒙毅亦不逞多让，他棋路犀利，却也不是一位稚嫩少年该有的。 方才蒙毅他说对围棋是略知一二，可今此看来，哪里是略知一二，他根本就是个围棋少年高手。 楚南公对于围棋的精通，可以说是天下难觅敌手，饶是荀夫子此等高手亦败于他手。 寻常之人与其对弈，怕是不过五十手便是“溃败而逃”。 短短小半个时辰，蒙毅和楚南公二人的黑白双子便是布满大半个棋盘。 楚南公眯着眼睛，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来，他轻捋着雪白的胡须，赞赏道：“小辈，不料想你这般年纪，棋术竟如此高深，着实令人意外的很啊。” 在荀夫子的书信当中，他曾是提及过，说此子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更说他将小圣贤庄的书籍全部背过，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本欲通过围棋，想给这小子上一课，却是不曾想，蒙毅不仅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其围棋的技术也是不得了。 如他这般小小年纪，对于围棋的精通，却也不亚于诸多高手。 “前辈说的哪里话，我这等棋术在您面前卖弄，顶多算个跳梁小丑，如何担得起您的称赞。”蒙毅谦虚地说道。 “若你这都算是小丑，只怕旁人连小丑都不如，你莫要谦虚了。” “小毅，你可知道能够被楚南公夸奖棋术高深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就连老夫也是勉强被他称赞而已。”荀夫子一旁笑着说道。 其实，蒙毅的棋术真的算不得高明，他对于围棋也仅仅是通晓基本原理，围棋者，最基本的原来就是‘合而围之，围而破之’，仅此而已。 蒙毅就是通过这个简单的道理，并加以运用，才能一次次破解了楚南公的“围追堵截”。 “方才我持子下入象眼，欲勾引他紧随而至，竟不了他偏道而行，巧妙躲开老夫的陷阱，不简单啊。” 楚南公侃侃地分析道，一旁的荀夫子见之，也是连连点头，若刚才蒙毅贪功冒进，步步紧逼楚南公的棋子，必然会落入他的陷阱。 可面对这先天的诱惑，蒙毅竟能够及时收手，不可谓是不简单啊。 下棋可以观人，这盘棋局已经进行了大半，楚南公对于蒙毅已经是基本了解，此子果然非同凡响，其定力、洞察力和抗诱惑的能力，皆可算是少年一辈中的佼佼者。 “小辈，你可要小心啦，方才只是试探，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的啦。” 楚南公毕竟还是老辣，在交手至八十一个回合的时候，他棋路陡变，比之以往更为犀利无常。 之前的对弈交手，已是让蒙毅感受到这位老人的可怕招数，与他和蔼的面容截然相反，棋盘之上，他更想是一位勇猛果断的将士，无人可挡。 第八十二回合，楚南公一子点落楸枰之上，顿时整盘棋都活了，仿若一条白色的巨龙跃然于期盼之上，形成庞大的威势。 待蒙毅又是下一子，楚南公又是点落一子，这条白龙活了，正是一步步开始吞噬着黑子。 见此状，蒙毅眉目一皱，他托着下巴，并没有着急下子，因为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楚南公的招数陡然变化，打的蒙毅猝不及防，更是难以招架，若此刻贸然落子，无疑是自寻死路。 唯有精心下来，才可寻得破绽。 尽管蒙毅的棋术比不得楚南公的高深莫测，但他能够通过基本原理，依次寻找出最终破绽，正所谓：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万变不离其宗。 不管再高深的棋术，也终将会有破绽。 见蒙毅迟迟没有落子，楚南公非但不觉愤怒，反而觉得大为赞赏，面对自己的凌厉招数，没有让他惊慌失措，反而愈发的沉着冷静，他静心下来想办法，而是自暴自弃一通乱下。 这份心性，着实了得。 过了一刻钟后，蒙毅依旧没有落在，闲来无趣，荀夫子便是坐在一旁煮起茶来，直到第一壶茶煮开之后，蒙毅忽然落下一子。 这一子落下，楚南公和荀夫子皆是一怔，并非他这一手到底有多惊艳，而是这一手太过于平淡才不得不让人深思多虑。 蒙毅考虑良久，才下出了普通的一手，难道有其他陷阱。 楚南公注意到蒙毅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弧度来，他心中愈发笃定蒙毅此中有诈，于是，他陷入了沉思当中，一直在考虑蒙毅的用意为何。 过了许久，蒙毅忽然大笑起来，楚南公问道：“汝笑为何？” “前辈可是在考虑方才我下的那一手棋子吗？” “正是。” “如果我说方才那一手棋子乃晚辈故意迷惑前辈的，您相信吗？” “迷惑老夫？” 蒙毅嘿笑道：“棋盘如战场，棋子如士兵，对弈即为对战，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而真正高明将领的运兵之计，在于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实相间让敌人莫不着门路，于此方可出奇制胜。” “前辈的棋术或可高明，但论及兵法晚辈却要强上前辈一些。” 听到蒙毅的这番解释，楚南公顿时了然，从前他一直研习棋术，也不曾与兵法结合，尽管棋术已经是无人能及，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太难太难。 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突破，而听蒙毅一番解释后，堵塞于他胸口的石头似乎一下子顺通了。 对啊，棋术如兵术，将兵法之道融入棋术当中，或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楚南公一边摇头一边大笑，道：“哈哈！！想不到困扰老夫多年的问题，竟是被你这小辈一言点通。”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老夫决定会用尽全力将你击败。” “晚辈也会用全力将您打败的。” “好，有魄力。” 楚南公心中大震，当即取出一枚白子来，忽然下在了“天元”位置上，棋盘上白龙彻底的苏醒，只要蒙毅再下一子，便可将其吞噬殆尽。 而此刻，蒙毅没有多加考虑，待白子落下，他黑子紧随而至。 白龙苏醒，开始了它的反扑，楚南公又下一子，接连吃掉了蒙毅的五个子，蒙毅不以为然，继续落子。 而后，黑子又被吞掉三个，在接连四五回合之后，白子已是处于上风，黑子接连被吃掉，败势已定。 “小辈，你输了！！” 楚南公说道，只要他再落下最后一子，那么自己的白子就处于绝对的优势，即便是他将棋盘上所有的位置点满，也不及白色的子数更多。 “是吗？！” 蒙毅哼笑了一声。 忽然间，蒙毅采取了“自杀式”的招数，他横空杀出一子，切断了白子的联络，等同于拦腰斩断，想要玉石俱焚。 饶是如此，却也没有用，毕竟他几乎快要被残噬殆尽。 可令楚南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蒙毅下的那一手看似毫无作用的一子，竟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蒙毅采取的自杀式做法，楚南公想要反击，却发现处处受制于那一枚黑子。 忽然之间，楚南公想起了蒙毅的那句话：“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方才他故意告诉自己那一子是他故意迷惑自己，实则他暗步陷阱，让自己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可绝非易事，蒙毅能够预测到十几手之后的棋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此子太可怕了。 “小辈，我问你，你方才落下那一子，是否已经预料到现在的结果？”楚南公问道。 蒙毅嘿笑道：“方才我沉默良久，便是在脑海之中预测了不同的结果，并想到了不同的应对之策，方才之所以对前辈说那些话，亦是故意迷惑于你，故意引诱你进入我的陷阱当中。” 蒙毅说自己“虚虚实实”，就是为了让楚南公放松警惕，以免吃掉那颗黑子，果不其然，他上当了。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蒙毅逐渐取得了优势，最后竟然是反败为胜。 结局令人颇为意外。 荀夫子看到结果之后，两眼瞪大，道：“竟然赢了？这……” 楚南公输掉比赛之后，他仰天大笑，丝毫不觉怒意，看着蒙毅说：“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这场博弈输的不亏，哈哈~~！” “前辈谬赞！” 对弈结束之后，荀夫子便是将其二人邀至书房之内，起初，楚南公和荀夫子二人谈论古今，蒙毅则给二人斟茶倒水。 可楚南公随意问了蒙毅几个问题，没想到蒙毅竟然回答入流，且能切中要点，谈古论今的本事丝毫不输给这两位大文豪。 正因如此，楚南公对蒙毅敬佩的不得了，若不出意外，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很快，蒙毅和楚南公竟然成为了忘年交，令荀夫子意想不到。 三人相谈甚欢，正是说到关于如何治理“蝗灾”问题的时候，蒙毅忽然说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蒙毅说道：“其实，晚辈已经想出了治理蝗灾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