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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清晰的敲门声传过来,张犹豫了下,还是过去开了门。谭瑛静静站在外面,“解语哭了?”她隐约听到了哭声,和劝解声,便循声而来。 “娘!”解语看见谭瑛,扑到她怀中痛哭,谭瑛抱紧女儿,柔声安慰,“乖,不哭,都过去了。”她眼见得解语就在隔壁,又哭成这样,显见得是偷听到了。唉,不想吓着她,其实还是吓着她了。 良久,解语才收了眼泪,心疼的说道“您吃了很多苦!”谭瑛有些歉意,“只是对不起你,不能在亲生父亲身边长大。”不管怎么说,傅深还是疼爱解语的。 解语替谭瑛理理鬓发,“娘,我记得小时候,爹爹抱着我,拉着您,一家三口去看花灯。人很多,我个子小看不见,爹爹便把我扛在肩上,我咯咯直笑,高兴坏了。”在安家的童年,是一连串的欢笑声。 解语顿了顿,“如果我在傅家长大,大概是小小年纪便要学着怎么讨好祖母,在她挑剔的目光下小心翼翼过日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吧。”傅深一年到头不着家,即便他在家,也不管什么用。 谭瑛眼中隐隐有泪光,“乖女,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解语拉着她,调皮的问道“爹爹是您自己挑中的,是吧?眼光真好!” 谭瑛嗔怪的看看女儿,“傻丫头,胡说什么。”骂完又微笑道“他是自己跑到我面前的,好像从天而降的救星一般。” “当年小玉跑到我大伯家求救,恰巧大伯不在家,家中只有他一个学生在高声读书。”解语听谭瑛讲到这儿,会意的点头,“那一定是爹爹了。” 谭瑛微微一笑。可不就是他,扔下书本陪着小玉在邻舍寻到大伯,和小玉一左一右扶着惊惶失措的大伯跌跌撞撞到了傅家,一直闯到厅堂上。他们三人到的那刻,正是夫家、娘家一起逼她就死之时。 “其实如果讲理的话,傅家并不占理。一位深闺贵妇,身边丫头婆子无数,哪至于一个仆人就能轻易摸到她房中,大白天的幽会?”解语分析着当时的情形。 最可怕的是根本不跟你讲理,直接定了罪量了刑直接处置掉完事,你连喊冤的机会也没有。大伯没到之前,谭瑛正是这样的处境,夫家亲长也在,娘家亲长也在,只要他们意见统一,私下把谭瑛杀了官府也是不会管的。 大伯来了以后,可就不一样了。要处置谭家的女儿,总要谭家长辈认了才算。谭大伯不承认,傅家就不能一意孤行。 “只要能讲理,那就好办了。傅家那老妖……”解语本来想说“老妖婆”,见谭瑛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傅家太夫人讲理可不行,一定讲不过您。”真没辙,这个时代的人太重视血缘了,就因为那老妖婆是解语血缘上的祖母,谭瑛便不许解语对她言辞无礼。 可是,她多恶毒啊。算算日子,五月初八正是从各种迹象上能判断出谭瑛怀孕的时候,她挑这个时候发难,摆明了就是儿媳妇不要,孙子也不要!有多大的仇恨,至于她这样。 “我和傅深,自成亲以来一直淡淡的,”谭瑛忆起那段往事,心中惆怅,“后来,傅深自宣府日日写书信回来,连着写了一年,我,我便心软了。”虽然信上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话,也能看出来傅深对自己是有几分情意的。 “等他三月初回京后,那段日子我们要好得狠,日日厮守。大概是太夫人看在眼中,不高兴了吧。”谭瑛淡淡说道。 那,为什么等到五月初八才发难?五月初八应该已是发现谭瑛怀孕了。她挑这个时候发作,分明是要置谭瑛腹中的孩子于死地。那是傅深的亲骨肉,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谭瑛,难道自己的亲孙子也不要?看起来倒像是另有隐情似的。 解语摇摇头,不能再想傅家这些肮脏事了,太阴暗,不利于心理健康。她拉着谭瑛,亲亲热热问着,“您回到谭大伯家,往后可就好了吧?” “回到大伯家不久,我便和你爹爹成了亲,大伯跟着我们过日子。我们夫妻二人奉养大伯安渡了晚年。小玉过了两年嫁给一名殷实商人,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除了冤死的小云,没有其他可遗憾的。离开傅家,真的是幸事。 “你爹爹待大伯,待我,都没的说。”谭瑛语气温柔,“我自生下你后,身子一直不好,之后十几年都没再怀上,安家二老早就命他纳妾,他只是不肯。”他说,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再说,已经有汝成,已经有儿子了。 “爹爹待我,也没的说。”解语吐吐舌头,“我还记得小时拨过他种的兰花。”君子兰多难种呀,被小解语拨了兰花,安瓒也没发过脾气。 “他说,孩子比花重要。”谭瑛微笑,解语小时候,全靠安瓒照管,难为他对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能那么耐心细心。虽说有爱屋及乌的意思,到底也是他天性厚道。 “明日咱们去大理狱看他!”解语想到谭瑛、安瓒能见面,很为他们高兴。母女二人对视一笑,站起身,“咱们回家吧,估摸着傅深不会再来纠缠了。” 谭瑛转身要走,才发现张背对着自己母女二人,贴在门上,两手捂着耳朵。谭瑛心中一动,这孩子虽说过于稚嫩,倒是个实诚的。她看看张,看看解语,若有所思。 解语过去拉拉张,“大胡子,走啦。”张先是回过头表功,“哎,我没偷听。”又殷勤对谭瑛说道“伯母您稍等片刻,我出去叫备好车马。”出去准备马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