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君可知
歌声一起,满场皆醉。 楚大小姐的歌声,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以往都是清朗明快,像今日柔婉的歌声,竟是第一次听到。 耶律辰也颇为意外,凝神向她注目,实不知道,这小小少女身上,还有多少他没有触碰到的惊喜。 楚若烟抬头,深深向他凝注,乌黑的眸子似若有情,不加任何的掩饰,唇角勾出浅浅笑意,手指轻抚,继续唱道:“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这是…… 满场皆寂中,众人几乎难以呼吸。 这是……如此悠美的歌声,大庭广众之下,楚大小姐在向钰王殿下告白? 如此大胆,如此直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向钰王殿下望去。 耶律辰一双清泉般的眸子定定与她对视,听到此句,眸光由最初的赞赏变的意味不明,俊眉微挑,唇角勾出浅笑,立刻点头应道:“知!” 所有人:“……”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旁若无人,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小姐之中,固然有几人满心酸涩,向楚若烟瞪去几眼。 公子之中,也是有几个惨然色变,只是当此情形,竟然无人能说出话来。 随着钰王殿下的应和,琴声几响,很快归于寂静。楚若烟定定与他对视,触上他清透眸光,只觉一颗心轻飘飘的,似飞上云霄,说不出的欢喜。 “好,好歌!”时光,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穿越了万年,公子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喝彩。 对视的二人瞬间惊回,齐齐转头望去,但见万征慢慢排出人群,向楚若烟大拇指一挑:“想不到楚大小姐竟然有此琴技,怎么往日竟深藏不露?”也不等她应,又向耶律辰拱手道,“殿下应的好,当真犹如画龙点睛,妙趣横生!” 寥寥数语,将二人之间的应答,只是当成一次才艺间的呼应。 耶律辰眉目微抬,含笑点头:“万大公子谬赞!”并不给自己那一声呼应做任何解释。 二人一唱一答所造成的暧味气氛,被万征三言两语冲散,众人恍然回过神来,万歆立刻紧接着称赞:“是啊,相识许多年,从不知道楚大小姐有此琴技!” 王亦微也抿唇浅笑:“真的呢,刚刚琴声一起,真真儿是被她吓一跳!”语气虽说轻柔含笑,望向楚若烟的眸子却带出一份暗恼。 楚大小姐,你是女子,怎么可以如此向男子表白? 卞红欣却未察觉出这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跳到楚若烟身边儿,在她肩上一推,气呼呼道:“是啊,姐姐几时练了这手琴技,竟连我们都瞒过?” 她的话一出,其余公子、小姐又是一阵诧异。 如果说旁人也倒罢了,谁不知道,这位卞大小姐似乎一出娘胎就与楚若烟相识,从会走路就跟在她身后乱跑,这几年楚大小姐越发无法无天,她也跟着作威作福,没想到,楚大小姐会抚琴,连她都不知道! 明彦君错愕之余,也问到她脸上来,“是啊,妹妹有此琴技,我们竟从不知道,是为谁藏着?” 楚大小姐被姐妹二人追问,一张俏脸笑意吟吟,不红不白,顺口应道:“自然是为钰王殿下藏着!” 所有人:“……” 好吧,楚大小姐脸皮甚厚,我们跟不上她的节奏! 明彦君愣怔一瞬,突然笑出声来,伸指在她额头一戳。 那边钰王听到,不禁低笑一声:“本王受宠若惊!” 所有人:“……” 好吧,钰王殿下脸皮也不是个薄的,和楚大小姐有得一拼! 众人说笑声中,不知不觉,夕阳渐落,暮色已拢,园子里点起盏盏宫灯,朦胧灯光下,已瞧不清园中景致。 前边有小厮飞奔而来,大声回道:“王爷,宫里传报,说皇上已经启驾!”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跟着耶律辰向前院里走去。 贝妤这才找到机会,拉着楚若烟落后几步,静静的笑道:“你这会儿老实招供,就饶你一回,若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问的自然是她为何突然会抚琴。 楚若烟也不装傻,抿唇低笑:“若妹妹说,从不曾学过呢?” 贝妤挑眉,侧头向她深望。 楚若烟向前一望,低声道:“是前次姐姐生辰,姐姐曾抚过一曲,妹妹瞧着极美,近处观摩许久!” “哦,原来你是向贝姐姐偷师!”后边冒出一个小脑袋,卞红欣恍然大叫。 自幼相识,又是闺中极好的姐妹,旁人不知道,这姐妹几人却心知肚明,这位楚大小姐除去一手精绝的轻功和骑术,还有一项过人的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 贝妤闻言,侧头细细回想她刚才抚琴时的一举一动,突然低笑出声:“险些被你吓住!” 刚才,楚若烟刚刚拿到琴,并不急着触碰,而是闭目冥想。旁人只道她故弄玄虚,如今想来,她是在回忆自己抚琴时的指法。 而后来,她一根根挑动琴弦,自然是在倾听琴弦每一次震动的乐音。 而她指间抚出的曲子,也是由生疏变为熟悉。可是虽说如此,落在她这抚琴大家耳中,琴技终究平平,只是她突然抚琴,那曲子又是古朴温婉,一时被她震住,竟然没有留神。 此时明彦君见姐妹三人低语,也将脚步慢下,轻哼一声道:“你可不要混赖,纵然是向贝妹妹偷师,我们可不曾听过贝妹妹抚这首曲子,哪里来的?” 是啊,这首曲子,古意盎然,却从不曾听人抚过,哪里来的? 一时间,姐妹三人的目光都盯在楚若烟的脸上。 楚若烟吐一吐舌头,轻声道:“还不是那个梦?” 七年前穿越,她的身上就带了无穷的不解之谜,对旁人也倒罢了,对这姐妹三人,却不能不给一个解释。楚若烟推说自己重伤昏迷之后,约略做过一个梦,梦到另一个世界。 虽说此话不尽不实,可是于她,前尘往事,岂不正是大梦一场,再也无从捕捉,也再不能回去。 《越人歌》虽然寥寥数句,而若不是自己原身的经历,本就有音乐的底子,就是再聪明绝顶,又哪里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