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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妈妈。”郁瑶心疼归心疼,这事不会就这么揭过去。 “是怕牙齿长虫虫。”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回答了她,还张大嘴巴给她看,告诉她没有重重,郁瑶被他的动作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本来很融洽的一段相处,中间硬是插进了一个声音:“没虫子。” 孟清翎拼了命才挤出这四个字插进他们的话题,想找存在感,却让周围气温骤降。 “你好像很得意?”郁瑶才开始找他算账:“你打开手机睁大你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看我给你发的短信,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皮皮嗜糖如命,平时最多可以喂一颗,让你把瓶子藏起来?” 孟清翎想都没想:“你说了,8月6号就说过一次,我记得。”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糖果瓶会在他自己手里?” “是我没管好他。” “妈妈,是我自己偷偷藏起来的。” 看着父子俩为对方考虑的样子,郁瑶冷笑了一声。 “皮皮的学校有着落了?”郁瑶压下心底的气,和他谈正事。 孟清翎从茶几一侧拿出备好的几份资料给她递到面前:“这是我最后筛选下来的几家,安全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环境、卫生各项指标都达标,就是地段不一样,你挑一下,做最后的决定。” 最后又筛得剩下两家离家最近的欣硕幼儿园和伯利兹侨青幼儿园,两家的综合指标都不错,各方面水平不相上下。 郁瑶的选择困难症犯了,浓黑的秀发从指隙丝丝缕缕滑过,她来回用手插.着头发,深呼吸了一口,然后佯装商讨的样子问孟清翎:“欣硕和伯利兹,你觉得哪个好?” “欣硕。”孟清翎说。 “那就欣硕。” 郁瑶如释重负做了决定,甚至孟清翎想好的理由都没有说得出口的机会。 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聊离婚的话题,也就没打算今天问他离婚协议书的事,明天单独约个时间出来聊。 结果天算不如人算,皮皮今天不想回家,可能是这阵子被孟清翎无法无天惯坏了,一下子还不想从温室里脱离出去,郁瑶耐心劝皮皮,皮皮问了一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让她几乎想落荒而逃。 “爸爸和妈妈为什么有两个家?” 郁瑶和孟清翎都沉默了。 最后,郁瑶妥协:“那明天晚上,最迟只能到明天,妈妈来接你好不好啊?这么久不见妈妈,难道皮皮不想妈妈吗?” “好,明天皮皮就和妈妈一起走。” “但是——”他的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袖口,声音小小的,像在撒娇恳求:“妈妈也留下。” “妈妈有事情忙,所以今天必须要走。”郁瑶强行别开话题。 沉默良久的孟清翎说了一句:“瑶瑶,要不,留下吧,你睡主卧,我不会打扰到你。” 郁瑶冷声拒绝:“不用了。” “外面下雨了,应该打不到车了。” 郁瑶坚持说“不用了”,然后各式各样的打车软件试了个遍,两个小时后也没打到一台车,不是长时间不接单就是接单几分钟又取消订单。 雨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刮得树枝乱颤,呼啸在浓墨的夜色里。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住下来,但她丝毫没有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辗转反侧之间,耳畔流入隐约的琴声,仔细辩听,位置应该是在楼下的琴房。 没记错的话,就建在她睡的这间房的正下面。 楼下琴房,孟清翎一身白色西装立身在钢琴前,手抚着琴键,窗户敞着,他存了渺茫的希望,想让琴声顺着风声替他传消息到郁瑶的耳边。 他没有系统的学过钢琴,但郁瑶学过,这曲《红豆》是她手把手教会他的。 大抵是随了孟霜雪,身上是有些艺术细胞在的,他学的很快。 弹了这么多次,已然把谱子烂熟于心。 《红豆》是他们的约定,婚礼上他们也合奏了这个曲子,有过约定。 以后如果惹对方生气了,就弹这首曲子给对方听,想想婚礼上的誓言。 ——这是求和的信号。 孟清翎看着钢琴架上的离婚协议书。 最后一次挣扎。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自私的挽留。 他穿了结婚时的礼服,尽管郁瑶看不到,但他要认真,自私的希望她能记得,愿意记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接连不断的滑落,郁瑶翻了个身,双手覆在耳朵上,蜷缩起身子,僵硬地维持这个姿势直到天亮。 雨几乎停了。 琴声停下,她像是坠入深海在快要溺毙的时候突然被打捞起来,难言的窒息,她狼狈地穿上衣服逃离开这个地方。 听不到看不着,但孟清翎能预料到她每一步的动作,门嘭得关上的那瞬间,孤独的落空感席卷至全身。 手重重垂落在身侧。 皮皮迷迷糊糊睁开眼,揉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起,隐约看着不远处站着个高大的身影,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习惯性以为是郁瑶站在窗边。 他之前好几次醒来郁瑶就是这样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怔神看着远方。 他问郁瑶说“妈妈你在想什么”,郁瑶每次都摇摇头,然后笑着扯开话题说在想宝宝。 缓过这股懵劲儿,皮皮终于看清了窗边站着的是爸爸,看清他那身与平时不同的装扮时,他眼睛都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