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公子旧识(三更)
闻步知毒解了,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一起返回帝都。 风清扬坐在马车里,失魂落魄。七海碰他的胳膊肘,他都没有醒转。 到了安阳王府。 已经……夕阳西下。帝都被织锦一般的余辉笼罩着,袖子上的光芒,看起来格外温暖。 七海没有送风清扬进府,唯独担心闻步知,先行将人送回了医馆。 医馆里,他发现罗敷回来就坐在门口发呆,一时间,有些好奇。 “想什么呢?” “没什么。”罗敷手掌放在膝盖上,话语有些呆愣,她咧嘴笑笑,然后轻声细语地问了,“闻姑娘,怎么样了?” “她毒虽解,但还是有些困,睡了。”七海望着石阶,偏头看罗敷,出声笑,“罗姑娘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这么看着我?” “七海护卫为人阴险,如狐狡猾。”罗敷说到这个,正大光明地问了,“是不是我永远不问,你就不会告诉我,师兄究竟去了哪里?” “……当你在夸我哪。”七海微笑地敷衍。 罗敷眼里那点点奇特的光彩,有些踌躇地问,“我师兄他……真地还活着么?” “……哈……你……猜猜看咯。”他本打算,把事实真相告诉给罗敷,可回头一看,她那楚楚动人的眼眸里,眨动着晶莹的泪珠时,七海就否决了内心深处这个提议。 就这么欺骗着吧……欺骗着,罗敷就会有勇气活着。 至少现在,她不会动那歪念头。 “哈哈,你师兄中了毒,活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见你几面,他就死了吧?”七海有一张巧嘴,他很会安慰女孩子,“再说了,罗姑娘,他还没死,你就盼望着他死啊?” “没有,你胡说!”罗敷惊诧恐惧,眼睛里含着一丝说不得的悲伤。 她怎么可能欺盼着赵照去死?除非……他已经死了? 抹干了泪水,她站了起来,“我去瞧瞧有什么帮得上的。” 七海站起来,望向医馆。 医馆外,雪纷纷,风呼呼。 行人裹着厚厚的披帛,撑着伞,快速地走着。 …… 七海本想叫上大胡子海之岚返回安阳王府后,未想,海之岚不走,说有点儿急事儿,稍后回去。 无奈,他只能一个人返回安阳王府。 有关飞鹰的事儿,安阳王也并没有来找七海算账。 府里一切都非常平静。 而风清扬就站在院里,他兜着银狐犬小白,在地上堆雪人。 雪人四不像,身后的家仆笑他,“公子,不是我说,你堆的雪人真没七海护卫的好看?” “有么?” “可不?”家仆冲上前,扁起袖子,帮忙垒了一个雪身,然后咬着下嘴唇,木讷地思量,“总觉得小的技术也不到家。” 很有自知之明的家仆发着呆。 风清扬朝着家仆的身后,吐了个舌头,便兜着银狐犬小白,退回去。 这一幕恰好被七海看见。 七海奔上前,剑往石桌上一扔,将衣服往腰带里一扎,就开始用手堆院子里的雪人,“去去去,你堆得不对。” “哪里不对?” “雪儿的脸就这么难看么?”七海唠唠叨叨,家仆跟着他杠。 一时间,院子里,嬉闹声声响起。 唯独身后,站着的风清扬,看着院子里的场景,心如死灰。 过于担心,过于害怕,过于畏惧,过于想得,于是想贪,却又贪不得时,人就会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他咳嗽地越来越严重,七海回头时,他一口鲜血,吐在雪地里。 像无数朵,含苞待放的雪中花。 正以无法言明的姿态,在雪中凝固。 —— 风清扬咳血后,闻步知来给他看过病,开了药,才离开的。 七海站在窗子旁,思量着蝴蝶谷的那个衣神医,他感到特别地怀疑。 这种怀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他一向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因为藏不住,又要藏,就觉得心里烦躁。 好在风清扬醒来,他看着七海,直接开门见山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七海听到他说,笑着坐近了,“我若问了,你可别急?” “不会!”风清扬往枕头上靠了靠,笑容里,尽显苍凉,“你……不过就是想要问我,可认识蝴蝶谷那位衣神医?” 既然风清扬主动交代,七海也没有掩饰,他张口就来,“没错,我要问地,就是她。”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风清扬平易近人的笑容里,携带着一丝看透人心的睿智。相处久了,这点还看不出来,“的确如此,我认识她。” “衣神医是你的什么……亲人?”七海扭捏。 “不是!”风清扬拒绝得很快,没有犹豫,十分直接,“我……救过她,她欠我一命,所以这次,我能说上话。” 七海手掌落在他的被褥,张牙舞爪地苦恼,“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说,还让我废了那么多的口水,套路她?” “你说得很好啊。”风清扬笑起来的时候,挺温和,旁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天底下病得这般好看,又温和儒雅的人,非风清扬莫属了。这是七海从进入安阳王府,相处以后,得出来的结果。 事实上,风清扬的形象没让他失望。 温润矜贵,疏离平和。 七海摆摆手,“我为了计算,口水都快干了。” 风清扬还是静静地回,“可是七海还是游刃自如地套路了她。”他一向夸赞别人,那双淡蓝色的眸子,真地会骗人。因为被夸的人,看到他那么病弱,那么正直善良的颜值。就会让人误以为,他说得是真话。 至少七海是这么以为的,“很好,公子,你很有夸人的天赋!” “你不相信?”风清扬他很难耐,抚着心口,“我是发自内心地夸你。” 七海斜着眸子,按耐不住地想笑,“我说,我就算不相信,有用么?” “那你相信?”风清扬的眼睛里,那笑容很真,很亮。 七海懒洋洋,脑袋枕着被褥,发出一声无奈,“不相信也没办法啊。” 看着七海那闲适惬意的神情,风清扬的心里,忽然闪现过一丝绝望,这种绝望,来自内心。他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七海,想说说那些不轻易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回了喉咙。 没用的…… 他的世界,布满了荆棘…… 没有光亮。 “公子?” “有什么想问,但说无妨。” “你父亲对你好么?” “很好。” “有多好。” “特别好?” “那如果我和你父亲掉进水里,你救谁?” “我只有一个父亲。”风清扬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你不是说,我是你朋友么?”七海心知结果,却还要嘟囔一句,是自己活该。 “没错。可……身为朋友的你能够理解我的,对吧?”风清扬用沙哑的声音解释。 “都要让我去死了,还理解?!”七海生闷气,朝着屋外走。 风清扬叫住他,“你要走了?” “对。”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七海顿在门口,抱着手臂回头,“说。” “为什么你和我父亲要掉河里?” “假设啊,笨笨。”七海晃手,心烦。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假设?” 七海看着那如画的眉眼,心里想,他问这个问题,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满身麻烦的七海在线踌躇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