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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瑞斯缓慢闭了下眼,把计划被打乱的火气压了下去,他没有偏头,只抬手做了个手势。 一旁待命许久的机械副手后跟一碰:“是。” 接受到主人无声指令的副手即刻行动起来,通讯屏外,在哈瑞斯和孤芒交流时就反应过来的光明号已有条不紊的迎敌应战,哈瑞斯的目光落在了某架近乎快出残影的小机甲上,他遥遥看着对方,见使出了不要命打法的小机甲被两台中型机甲紧急追回,中甲之一抛出捕捞爪,把试图强冲封锁线的小机甲撵小鸡仔似的往光明号主舰引。 卫平戎花了这么久才学会如何对体内的能量操控自如,但他眼下实在是负面情绪快要按捺不住,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橡根绷到了断裂边缘的弦,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凹断他那脆性十足的理智,让他再上演一次演习场中敌我不分的“杀敌八百,自伤一千”。 “放开。”卫平戎让刻托连上了中甲的联络台,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这让他恍惚了一瞬,不知怎么想起了他声音同样有些低哑,向顾江初说“我遇见你了”的那个上午。 顾江初那会叫他别把话说太满,运气都耗在单单一个相遇上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办? 那时候他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得一呆,然后话题就被对方笑着转移了。 ……所以,这就是答案么? 因为他话说得太满,说攒起来的那点运气都用在了相遇上,奢侈挥霍到忘了给日后生活留点支撑余量,结果命运就真的把那番话听了进去,急转直下的现实转瞬被拍到眼前。 这是他的错。 “不。” 卫平戎僵冷着四肢胡思乱想时,中甲那头的驾驶员拒绝了他的“放开”要求。 这声“不”插入的恰到好处,叫他轻轻一个激灵,思维陡然回转到现实。 他后知后觉出中甲驾驶员声音的耳熟,意识到正抓着他的是安洁。 “除了你顾叔叔,这艘舰船上没有一个不能打的。”安洁不容置喙地说,“比起去冲锋陷阵,我们现在有件更要紧的事需要你赶快回来。” 卫平戎一顿,他张了张口,安洁却没有要让他插话的意图,一口气把话续了下去。 安洁:“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比对方更快一步定位到江初的坐标,确认他现在是否还好,以及把他给找回来。” 相对严肃且需要精确传达信息的场合里,安洁没有使用“崽崽”这种会叫人迟疑数秒的词汇,卫平戎的耳朵灵敏捕捉到顾江初的名字,他沸腾着的一腔情绪艰难敛了敛,为安洁话语最末的“找回”做了个深呼吸:“……我知道了,现在就准备进入对接轨道。” “好。”中甲内——或者说自体变身为中甲的安洁应了一声。 尽管卫平戎已不再一门心思想往海盗机甲群里冲,一副要和谁同归于尽的样子,但自安洁身体分化而出的捕捞爪依旧牢牢扣在小机甲上。 安洁没有放卫平戎自行驾驶机体回航,她像唯恐这年轻人一撒手就又会调转方向加速一般,既牵又抓地带着对方与她一同回航。 料想是自己方才的状态给人添了麻烦,卫平戎通过显示屏看了看旁侧的中甲,他忽的想到顾江初当众被空间光圈卷走,身为对方父母的安洁和顾长云自然也不会好受。 ……而同样不好受的长辈,此刻却还在顾及着刚刚恨不得能“自杀式破防”的他。 卫平戎仅是这么一想,歉疚感油然而生。 在他一句“对不起”即将出口之前,竟是有道声音抢在了他前面。 “对不起。” 对方说了与卫平戎脑中所想一样的话,卫平戎怔了两秒,发现说话的对象是刻托。 从上机训练由模拟转为实践起,刻托就开始履行驾驶舱内保持人机对接的职责,他这会正与卫平戎对接着精神场,方才卫平戎有两回情绪波动都接近危险阙值,还是刻托及时提醒,督促所属者把情绪按捺回了安全区间内。 刻托为什么要开口道歉? 卫平戎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心里好似有某种预感,突兀的“咯噔”了一下,继而微微一沉。 智能助手们的声音应该是永远冷静而理性,可刻托刚刚那声道歉,却是叫人听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歉意。 刻托继续说:“我想,安女士不肯放开你的机体,坚持要亲自把你带上光明号,应该不是不放心你刚才的冲动行为,而是为了保护你。” 卫平戎的喉咙有些发紧:“……为什么需要保护我?” 对方放出的空间光圈是踩着时间差才把顾江初带走了,光明号火力搭载堪称充沛,主战力已构筑起己方防御封锁线,他和安洁正处在长辈们撑开的“安全通道”内,连道粒子光束都扫不到身边。 这样的高防护系数环境下,需要让长辈执行“保护”职能的威胁,仅能存在于通道内。 “因为我。” 刻托平静回答了卫平戎的询问,他没有在精神链接内说话,而是直接调用了小机甲内的公放广播,让通讯台另一头的安洁也听到他。 卫平戎为这个答案双手一紧。 刻托感知到他的情绪,短暂沉默了一会。 智能助手再次开口时,声音放得轻而低:“我们没有恶意,也并不想要真的伤害谁,只是局势与条件所限,让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在你们看来或许不太能接受的行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