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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不知生死之前,管家急的像热锅蚂蚁,骤然找到人,他近乡情怯,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一时竟迟疑了。 宋春景说:“他日前已经知道将军的事情了,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但还是有些易怒,尽量不要同他提这事就行了。” 管家哑口无言,一张嘴,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赶紧一低头,那眼泪凭空砸到地上,除了眼眶,哪里都没沾湿。 他抬起头,带着些祈求神色看向林将军。 林将军立刻一转身,抬手:“这边请。” 外头人往来如织,迈着整齐的步伐面不斜视盯着前方。 只零星散落着几个巡视的士兵,扫视着过往每一个人的面孔。 林将军走在最前头,管家落后半步紧随着,最后则是宋春景和乌达。 两人缓下脚步,稍稍落后,乌达看着前头管家的背影,一想他的态度就生气,拉着宋春景袖子又慢了些。 眼前就是沈欢所在的帐篷了,他才凑到宋春景身边悄悄问:“宋太医,若是这老家伙把着沈欢,非要留在这里怎么办?” “不会,他还做不得沈欢的主,”宋春景想了想,也将声音压低,说:“等他见到沈欢,就不会想着把人留下了。” 乌达想了想沈欢那落魄样子,深以为然的点了一下头。 宋春景转过头看了一眼错落帐篷,“若是今天这事定下来,我们就走了。” “带着沈欢一起吗?”乌达问。 “不带,”宋春景说:“有管家在,会看顾好他,毕竟他们关系更亲近,我对于他来说,还是外人。” 乌达觑着他神色,没有发现什么冷漠嘲讽的意思,似乎平平静静说了两句实话。 宋春景又说:“你身为禁卫军统领,之前又在东宫任职,贸然将沈欢带在身边,恐怕惹人非议,叫别人看到了,可能会连累皇上声誉。” 乌达长长的“哦~”了一声。 宋春景脚下一顿,乌达立刻整顿神色,说:“明白。” 单人帐篷中,宋春景刚一走人,沈欢就醒了过来。 他无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盯着帐顶发呆,半晌才轻轻一眨眼,紧接着又盯着一个地方怔住了。 当初陈阔为了睡的好一些,将这床的位置摆放的离门很远,一布之隔,外头是荒凉郊地,鲜少有人。 很安静。 躺在上头可以想些事情不被外头操练的士兵打断。 沈欢在静谧的空气中浅浅呼吸,脑中乱麻一片一点头绪都捋不出来。 “沈欢?”外头突然有人放轻声音喊了他一声。 然后怕他听不到,还伸出手隔着帐布拍了拍他躺着的床角。 沈欢吓了一跳,看着外头的人影,“谁?” 外面人不答,反倒说:“将军府的大管家来了,你师父似乎是想要带你回京,你想回去吗?” 看他形态,似乎是蹲下了,映在帐上的身影如同一头熊一样,团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形状。 沈欢听出来是谁,下意识要躲,但是因为看不到人,给了他一些安全感,因此就一动不动的直挺挺躺在床上。 陈阔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进去,他起身走了几步,片刻后又回到原地。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若是你不想回京,我可以帮你。”他道。 匆匆说完,那身影起身走远,又安静了。 沈欢怔怔发呆,眼前出现无数幻影,均是将军离去时候的模样。 他想:我到底做过什么坏事,才能应了这孑然一身的孤独命。 帐篷外头匆匆脚步声响起来,沈欢闭上眼。 数人进帐,林将军探头望了一眼,对着几人轻声道:“还在睡。” 管家望着床上的人,脚下迟疑,不敢贸然上前。 良久,他颤抖着走到床边,蹲下身,摸了摸沈欢的头。 “怎么……”他难以控制悲戚,声线抖成一团,“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沈欢闭着眼,被子盖到脖颈上,只露出一个脑袋,被子下头的身体孱弱无比,几乎没有起伏。 小脸泛着病态的红,脸边缘与头发交接的地方汗渍渍的,发丝沾了水汽,柔软的垂在头发上。 眼圈周围略显浮肿,眼角处散布数个红疹。 只看这糟透了的样子就知道他近日应是以泪洗面,过的多么艰难。 管家颤抖着手,将他耳边碎发别在耳后,又摸了摸那脸。 “总算找到了,”他流着泪,哭道:“这是我的命唷……” 沈欢浅浅呼吸着,眼角一动,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聚集在眼角,缓慢流进了鬓边发丝中。 宋春景双唇一松,深深吐出来一口气息,他走上前,端起药碗来,“醒了就先将药喝了吧。” 管家伸手接过,拿起勺盛满一勺递到沈欢嘴边,鼻音浓重的说:“先喝药先喝药,来,张嘴。” 沈欢眼睛一动,睁开一条窄窄缝隙,从一线天中看着管家,深呼吸几次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他们说,我爹死了,我不信,何叔……这是真的吗?” 管家张嘴喘着气,半晌控制不住情绪,彻底崩溃,“天啊——”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扭身隔着被子紧紧一抱沈欢,将瘦的没几两肉的人抱在怀中,“真是……要了老奴的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