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本文很正经，肉要慢慢炖，不会弃坑不会水，求个收藏鸭~ 人生中常常有些时候，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夜晚的T城，繁华而寂静。白枝漫无目的地走在温暖灯光照耀的大道上，心蓦然静了下来。 今晚上的风有点猛烈，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一只黑猫喵了一声，踱着步子优雅走到她面前，她索性跟着它，一直走到了一条黑暗狭窄的黑巷子。 她胆子大，并不怕黑，怀着点了点头好奇，继续往里走。 走近了，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远处有几个老年妇女手里拿了根杆子在翻垃圾桶，时不时用手抓出几根菜叶子，慢吞吞地嚼着。 这是这个繁华城市中不为人知的角落，黑暗而贫穷。 白枝皱起眉，绕开她们往巷子伸出走，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软趴趴的，还挺恶心。 她从外套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弯腰凑近了看，发现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小孩。 摸了摸他鼻子，气息尚在。 她轻轻推了那小孩儿一把，小孩儿出声嘤咛道：“姐姐，我饿……” 白枝反应了一会儿，旋即温声道：“那你就在这儿等姐姐，我马上去给你买吃的。” 说着就一股直跑出黑巷子，在一家唯一还亮着灯的便利店前，停下了。 她随便挑了点东西，问收银台前的男人：“多少钱？” “五十八。”很好听的声音。像珠玉泠泠抛掷在地面上的声音，放在平时白枝肯定要看一眼，但今天她实在赶时间。 要是等会儿小孩被谁带走了，那就不好了。 她体质弱，跑了一会儿胸腔直发疼，一阵风吹过来，她觉得有些缺氧。 好不容易提着东西到了，见小孩儿还乖乖待在那儿等她，她终于安下心来。 “张嘴。”她说着，顺着张开的小嘴灌了些液质的牛奶下去，心里想着饿了这么久直接吃固态物品会不会有问题。 把牛奶喂完，小孩儿感激道：“谢谢姐姐。”小脸上一片濡湿的汗水。 白枝从便利口袋里把剩下的吃拿了出来，侧眸问道：“能吃这些吗？” 小孩点点头，头发上有几根菜叶子掉了下来。 白枝递过去一袋鱼豆腐，想着这个软软的吃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这小孩吃东西真的恐怖，一口气还没提上来下一口就下去了，像是随时有一群人在跟他抢吃的。 这得是过得多惨啊，白枝看着心疼极了，摸了把小孩脏兮兮的头发，假意威胁道：“慢点吃，你再吃这么快我就不给你了。”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说一个女的减肥几天没吃饭，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一口气吃了太多胃爆了死了，她有点害怕这事儿。 小孩听见她说的话，乖乖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咀嚼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巷子里格外明显。 白枝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随口问道：“几天没吃饭了。” 小孩儿伸出手指头比了个3，白枝问他：“叁天？” 小孩儿又点了个头，重新低下头去乖乖吃东西。 “你爸妈呢？怎么不给你饭吃？” 她想就算穷得翻垃圾桶，怎么也得先把饭给孩子吧，中国父母不都有一种舍己为人的品质么。 除了她的。 白枝心一沉。 那小孩顿了顿，眼睛带了泪，小声说：“没饭吃养不活，把我给扔了。”扔了后，白枝想也想得到他上哪去找吃的，整个一小破孩儿，吃的根本就被抢完了，哪里还轮得上他。 白枝把他鸡窝似的头发理顺，风吹起来，小孩冷得抖了抖。 他身上的衣服太薄、太旧，补了好多补丁，整张小脸脏兮兮的：“姐姐，我吃饱了。” 此时沉醉刚刚拉上便利店的卷帘门，掏出钥匙锁上，往巷子里面走去。 他家住在那条巷子里的末尾，算是最差的一家，愈往里光线不好，老鼠蟑螂也多得多。穿了一天油腻腻的汗衫，身上粘腻得紧。 正打算回去接点水洗个澡，却突然想起这几天他太忙，没给那小孩儿喂吃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他本来迈进家里的步子陡然转了个弯，像朝垃圾桶附近走去，打算看看那小孩儿。虽然父母不疼惜，好歹是条命吧。当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相关了，人就有了责任感，也就越怕死。 原本漆黑的巷子今天异常地亮堂。白枝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听见小孩说吃完了，把整个袋子递过去：“拿着以后吃。” 小孩儿犹豫了下，没接。 白枝想了想也是，接了也会被抢走还不如不接，把袋子拿回来。她拿出包里的湿巾纸，摆正他的脸，细细地给他擦脸，柔声道：“乖，姐姐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给你带吃的。” 小孩儿那双生动的眼睛迸出光芒，柔柔地又说了声谢谢。 “上学了吗？”白枝问他。 “没。”小孩说完后感觉有些羞愧，把手机绞撘在一起，看上去很窘迫。 白枝注意到他一直把手放在他身上破了洞的地方，那里白花花的肉直接看得清清楚楚。 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穿上，不穿感冒了。” 然而下一秒她自己开始打哆嗦。她身体差，只要天气一变就感冒，此时想着大不了一会儿打个的回去。 她又从包里面给他拿了几颗糖出来：“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别人欺负，该低头时就低头。” 小孩儿扯了扯她的衣角，那双眼睛细腻生动，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沉醉懒洋洋地斜倚在墙上看着，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那姑娘的手指白皙漂亮，轻轻地剥开糖纸喂了一颗给小孩儿，又扔了颗进自己嘴巴里含着：“听清楚了吗？” 小孩儿点头，见她要走，有些不舍，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她。 “有地方住吗？” 小孩儿认真地想了想，应道：“没有。”说着又扯了扯头发，“不过可以去一个哥哥家，哥哥人很好，平时也给我吃的。” “行，那就去。” 小孩儿想要从刚刚坐着的墙角爬起来，但实在太久没吃饭，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摔了。他有点急了，生怕白枝嫌他麻烦不要他了，眼睛里泪水在滴滴打转儿。 白枝其实本就没想过让他自己走，她把小孩抱起来：“我带你去，你给我指个路。” 小孩儿受宠若惊，细瘦的手指了个方向，前方幽暗得很。 这小孩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白枝边走着边同他说：“小孩儿，姐姐以后带你去上学，去不去？去了，以后就不住垃圾桶。” 小孩儿的表情一瞬间生动起来了：“真的吗？”想到什么似的嘟起了小嘴，低下头：“可是我没钱。” 白枝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没事。” 眼看着已经走到巷子尽头，白枝停下脚步：“你说的哥哥家，是这吗？”那是一间石头堆砌的房子，屋顶上有块铁皮，分上下两层，看上去莫名有一种别致的温馨。 “嗯。”他温顺地点了点头。 白枝从外面看见里面有灯光，就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有人下楼的声音传来。 白枝耐心地等着，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孩子，夜晚里不怕冷地穿着一件薄汗衫。入目的是一双极其白皙的手，骨节匀亭，手指修长。一头黑发干净利落，漂亮的桃花眸子沉沉地望过来，眼角一颗鲜红欲滴的红色泪痣。 异常秾美秀丽。 白枝愣了半晌，才抱着孩子道：“这孩子没地方去，在你家住两天？” 沉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半晌，伸出手把孩子抱过来：“行吧，免得他死在外面。” 白枝看他也不像一个坏人，把袋子递给了他：“谢谢你，这是一些吃的。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他的，你给他一个住的地方就行。” 沉醉的视线落到空气中，看了她一眼，意思性地点了个头。 “小孩儿，姐姐先走了哦.”她现在很冷，身体也差，再不回去剩下几天就不用去学校报道了，在医院呆着算了。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小孩的声音清脆软糯乖得发紧，引得白枝轻笑了声。 沉醉抬眸看了面前的女孩子一眼。 她刚刚抱过小孩儿，白净的长袖被弄得很脏，却一点儿没在意，就像刚刚在墙角直接把小孩儿抱起来一样干脆利落。 他蓦然想起那双白皙漂亮、独属于女孩子的手。沉默着把小孩儿抱上了二楼。 白枝打了个的回家，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果不其然传来极大的吵闹声。白杰一把把代沁的手机扔在地上，他老了，年轻时俊朗的样子一去不复返，满脸狰狞：“把你手机通话记录翻出来看，我看你又在和哪个鬼混！” 代沁一脸冷漠地白了他一眼，双手环着胸：“怎么，我就不翻给你看，你能怎么样？” 白杰焦躁地扑上去扯她：“我叫你给我翻出来！快点！我要去派出所告你们这对狗男女！”他一把扯住了代沁的衣服。 白枝趁两人吵架的空隙偷偷溜进房间，赶紧换了件衣服走了出来。 代沁十分不屑地扫了白杰一眼：“老子再怎么鬼混也没有得梅毒，不像有些人得了梅毒，回来还赖在我头上。我没得你怎么就得了，要点脸吧你的钱不都是我赚出来的吗！” 白枝心猛地一颤，低垂下眼睑。 白杰看见白枝站在外面，脸色一瞬间变得极端难看。他愤怒自己丢了面子，一巴掌扇在女人身上，一块乌青。 代沁年轻的时候，对前来劝架的人跪着，求他们让她出去。现在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变得同样的暴戾，拿着烟灰缸就往白杰身上砸。 “自己做出来的事就不要怕别人说啊，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她插着腰，脖颈上的吻痕刺眼而荣耀，像鲁迅先生写的妇女圆规。 白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尽管今天格外刺激，也一样。 她沉默地走回了房间，坐在画板面前写写画画。 白枝在一切有关艺术的事情上有自然的天赋。今天发生的事儿提供了个好素材。她在白纸上画了宽阔的林荫大道和暖黄色的灯光，画里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温柔。 她画完了，照例拍下这张画，上传到微博上，配字：今天见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儿和一个美丽的男人。然后把手机仍在一边，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把画藏好在床单下面，跳下床去开门，看见代沁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了瓶威士忌喝着，一头卷发服服帖帖，看上去像酒吧里的陪酒女。她灌了一口下去后问：“来T城习惯吗？” 白枝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她一边说，一边觉得尴尬，索性伸出手收拾书袋。 代沁眯起了眼睛，继续喝着酒：“你听见了是吧。”看白枝低头不说话，她更加确定她肯定听到了，语重心长道：“枝枝，你知道的，妈妈是爱你的，我虽然出轨，但是是他先对不起我。” 白枝“嗯”了一声。 “你不介意妈妈出轨吧？” 白枝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想要看出她的情绪，可代沁一脸理所当然，于是她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说：“不介意。” 我介意了又有什么用呢。 女人放心了：“不介意就好。明天就开学了，你选了文科还是理科啊” 白枝冷笑了声，看着她道：“我们早就分科了，你不知道吗？” 代沁尴尬地笑了两声，只好把卡递给她：“这个月的钱都给你打在里面了，随便用吧，看到差不多没有了我就会自动打过去。” 白枝接过卡，感到一阵隐秘的羞耻。 她不想要这个钱。她希望她的母亲说：“枝枝，我很爱你，我希望你在学校里面能够吃饱穿暖，把钱拿去好好照顾好自己。”但她不希望她的母亲给她钱，然后这样对她说：“对不起枝枝，对不起妈妈出轨，请你收下，我的道歉费。” 然而她不能不要这样的钱。白枝点点头，平静地走进卧室里，重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