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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 前院忽地传来几声凄厉喊叫,庄尤面色一变,起身推门出去。 来的是个年轻士兵,犹带稚气的脸上挂着一种又震惊又愤怒的神色:“城外那些修士抓了来走商探亲的人,说如果不把您交出去,就每个时辰杀一个人!” 他气喘吁吁说完便双腿一软直直坐在地下。 本该捧书执笔的手拎着盔甲,将小士兵从地上提了起来。 庄尤面沉如水,冷声道:“边走边说。” - 短短一个白天,没毛两脚兽已经对岁崇山峻岭的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首先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对庄尤非常敬重的岁安城百姓们,一夕之间便能换了张脸。 他们明明知道修士围城,又抓住从城外归来的游子以此相要挟,这件事并不是庄尤的责任。 可游子们的家人依旧声泪俱下,长揖磕头请庄尤出去与人质做交换。 可是就算用鸟脑子都能想清楚,虽然这些人承诺只要庄尤死了就会放过岁安城里的凡人。 但他们这样痛恨修仙的凡人,城内若无庄尤坐镇,这群刚刚引气入体的弱小凡人,注定是会被食言而肥的修士们随手除去的。 一片哀声中亦有人喃喃,说自己本就是鄙陋凡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图仙人之法,是庄尤擅自泄露天机,才让岁安城有此浩劫。 可崇山峻岭回忆起当时他们学习心法的情形,自是各个踊跃,成功引气入体后也曾欣喜若狂,完全不是此时怨怼又愤慨的模样。 让鸟完全无法理解。 其次便是跟他兽修同胞在一起的这只没毛两脚兽。 毕竟崇山峻岭身为一只从小被两脚兽养大的重明鸟,虽贵为神兽,却还是见识短浅,见过最厉害的人便是强迫他穿衣服喝羊奶,还拿鞋底子抽他屁|股的庄尤。 可那只新来的人站在城头时,瞬时间爆发出的灵力威压却是庄尤给他压迫感的十倍——不、百倍。 那些连他跟庄尤两人联手的搞不定的棘手修士,在那人浩瀚恐怖的威压下完全动弹不得,可他们挟持的普通凡人却未有一点被压迫的异样,可见他对于灵力的细微操控有多么娴熟自由。 崇山峻岭想着。 他的豹兄弟可真可怜啊,这样的两脚兽揍起屁|股来,一定特别疼吧? - 从城外修士手中抢下人质带回城中,又安抚城中百姓情绪,一切尘埃落定。 几人再次回转瓦屋时,已是日头西斜,红霞如火如血,泼在与天地相交的尽头。 此时的庄尤一脸掩不住的疲色,他抻了抻衣摆折皱,郑重折下身子,对屋内的岑殊深深一揖。 “多谢仙长垂手相帮。” 崇山峻岭看了看自己的饲养员,也老老实实冲岑殊弯了弯脖子。 岑殊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衬得那双眼睛尤为漆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不知通向哪里去。 怀中雪豹更是能感受到,这人搭在他脊背的手指又恢复了最初那种尸体般的冰凉。 他似乎连说句话都费劲,此时便只是看了庄尤一眼,便当是应答了。 岑殊出手及时,除了最开始为了杀鸡儆猴而杀掉的那名人质外,其他被拘在修士手里的人质后来都被成功救了下来。 薛羽从上午见血时起便一直精神恍惚,此时听到人说话才略缓过神来。 几乎僵硬锈住的大脑终于开始缓慢思考。 ……不只是他们师徒俩的到来使事实跟原著产生了偏差。 当普罗米修斯提前二百年出现的时候,这件事便已经开始偏了。 原著中修仙界灵气已经充裕,普罗米修斯的家乡根本没有能力与基础扎实的修士僵持,在第一个小队到来时城就破了。 亲人邻居直到死时,他们与普罗米修斯都是坚定不移的同一方阵,普罗米修斯亦没有动摇过传道的决心。 可今天在城下,薛羽似乎能从庄尤脸上看出一闪而逝的迟疑。 他似乎在对自己发出诘问,当初他是否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这时薛羽也有些拿不定,对自己产生疑惑的庄尤,到底是不是原著中的普罗米修斯? 而且他明明记得,原著中从头到尾都是没有岁崇山峻岭这样一只重明鸟的。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众人都十分疲惫,打算各自去休息。 庄尤的卧房自然是让给岑殊作为闭关调养居所的。 临走时,崇山峻岭有些吞吞吐吐地对薛羽啼鸣,用的是岑殊听不懂的兽语。 “你那个师父有点奇怪。”崇山峻岭眨巴着他那双四个瞳孔的眼睛,“他看起来就好像……一棵树,已经被虫子蛀空了的树,还有黑色的虫子不停从他身上冒出来。” 虽然用词很抽象,但薛羽霎时间明白过来,一定是他师父今天大发神威,灵府中的戾气便又跑出来了。 以不知是八重还是九重的境界,压一压几个小小的筑基期,便已经这样吃力了。 岑殊现在就像一块坏掉的充电电池,充电两小时,放电两分钟。 把那对主宠送出门再回来时,岑殊已是一副不□□稳的入定状态。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曾更加深刻地进入过他的身体,薛羽作为一个黑洞体质,却对岑殊的戾气有着一种微妙的感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