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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涂滩整个人似有一瞬的静止。 紧接着他身上发出“噗”地一声轻响,似被击中一般向后仰了一下,胸口前喷出一束极细的血花。 之前的数人围剿都没让太涂滩掉一根毫毛,甚至唯一流的那几滴血还是雪豹上嘴咬的。 可他师父一出手就让那人挂彩了! 薛羽很狗腿地窝在岑殊袖摆后面小声欢呼。 然而只是一瞬,那喷涌的血便止住了。 太涂滩下颚微收,眼珠子重新转回岑殊身上:“你很不错。” 妈的! 那英听了都要说最烦装逼的人! 薛羽骂骂咧咧。 岑殊估计也有些不耐,黑白棋子雨滴般落在棋盘上,发出一阵密集的“啪嗒啪嗒”。 太涂滩大笑一声,忽地拔地而起:“咱们离远一些,不要伤到我的那些魔牲!” 岑殊跟了上去。 滚滚灵压随着两人的离地而骤然减轻,众人蓦地从这窒息般的氛围中松了一口气。 脑袋顶上轰隆作响,两人估计还要再打五百字的架。 薛羽正眼巴巴仰着头,忽然被人挡在面前。 笛昭压抑着怒气低声道:“众同僚皆在此处,你们——成何体统!” 薛羽被她骂得一愣,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他们好像也算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出柜了哦。 他诚恳道:“对不起,我回家一定好好进行批评教育。” 领宫瞪着眼睛气得呼哧呼哧,半天没接上一句话。 许是众人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人一个两个都有点傻。 那边舞红嫣后知后觉叫道:“……啊!我家的格武碑!” 众人朝那看去,在天穹倾倒的日光下,将之前掉落进地窟的碑石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鸿武宗立在碑林正中央、记录弟子排名的格武碑。 高达百丈的碑体顶天立地地塞在这地底空腔之中,像什么史前文明留下的遗迹,看起来十分雄伟,简直要勾起人的巨大物恐惧症。 只是那碑掉下来的时候被金耀决的光球擦了一下,此时碑底不知融掉了多厚,半边碑体上都覆着灼烧后的火焰纹路,看着还挺凄惨。 薛羽捂住胸口。 之前岑殊砸的那个碑也不知道颜方毓给人家赔钱了没有,现在竟又砸一个! 鸿武宫空地广场那么多,他师父往碑上开洞干嘛? 也不晓得能不能赔得起啊! 薛羽还在这边数落岑殊,忽地听见他娘大喝道:“住手!”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赶忙又学太阳落山的向日葵,一个猛回头往另一边看去。 但见祭台中央永不熄灭的神往柱,此时却像是失去了依靠般缓慢萎靡下来,只剩下丈余高的水柱向上突涌,看着像是广场上的音乐喷泉。 而魔洛柯就在喷泉旁边,手中揪着李修然的领子,短匕在他侧颈割开一条寸余长的口子。 魔心狱的红绫还没收回来,显然是刚刚打歪了魔洛柯的匕尖,使得李修然并没有被割断脖子,只是颈上爆着血花鬼哭狼嚎的。 不愧是身负气运的天道之子,连割喉都阴差阳错活下来! 魔洛柯并没有管旁观众人,只是手一松,将李修然丢进那突突的神往柱中心。 红绫拦了个空,魔心狱急道:“糟了!” 薛羽:“怎么了什么糟了?” 魔心狱根本来不及答他,只冲下面的人群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将剩余的人传走!仪式已经开始了!” “啊?”薛羽有点傻,“可他不就只是把人扔进去了吗?” 魔心狱:“阵法本就是刻死的,唯有神往柱是个活阵眼。” 薛羽:“所以你们每次祭典都是直接将人往里丢?” “你以为这老不死的为什么每次连面都不用露!”魔心狱没好气道。 只不过往日里不会那么兵荒马乱,又只是需要吸收泄露的边角料,就连主动进入光柱中的祭司本人都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们真如飞升般从神往柱漂浮而上,直至肉身被浊气撕裂拆解都不会有痛苦。 这有点简陋了吧?薛羽想。 所谓“祭典”也就骗骗魔族这些傻子了。 忽然一声“嗡”地闷响,浊气如海浪激拍,在场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神往柱中的李修然不知何时已叫不出声,人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漂浮在水柱的最上头,因上源断裂而无法继续上升,只能沸腾般不断翻滚着。 本来只是精壮的身体如巨人观般猛然膨胀成球,全身皮肤都被绷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不行!此地浊气太盛,阵法架不起来了!”天枢弟子满头大汗地喊道。 头顶的太涂滩忽然一声爆喝:“这废物弹压不住,换个人来!” 铺天盖地压来的浊气中,薛羽蓦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猛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岑殊正悬停在半空,左手捂着头,衣领边儿露出的侧颈上已攀上些熟悉的黑纹! “师父!” 这里本就是灵府中戾气的源头,薛羽忽地反应过来,岑殊才是最不该来救他的一个! 他急急向上飞去,准备将那些戾气都引入他体内。 “啊!——” 地面传来魔心狱痛苦的嘶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