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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魔封止不同,无论是人族兴衰、魔族存亡,魔洛柯都毫不关心。 他只是想和太涂滩建立一种牢不可破、又独一无二的关系。 是影卫对主人盲目的愚忠;是徒弟对师父蹒跚学步;是儿子对父爱天生的独占欲,是…… 那些走马灯渐渐行至了最后。 魔洛柯被烘烤得惨白的瞳孔倒映着地下黑洞洞的破口,那儿已经太远了,他飞得太高,因此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他嘴唇隐约翕合,在阳光中化为了灰烬。 “嗡” 在薛羽冲破黑暗的一瞬间,仿佛从极高的地方俯视了整个世界。 “嗡” 这是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 多维时空以一种可翻阅的状态呈现在他的面前,薛羽看见很久以前的自己——徒有思维的自己,也是从这个角度,俯视着这个世间。 而需要肉|体搭载的、描述为“本能”的部分,则被抛弃——亦或作“投入”,进了尘世之中,成为一只浑浑噩噩的雪豹。 他看到本应发生在原著中的故事: 那些随着岑殊死去而不甘散去的怨念戾气,看到魔心狱以最后反派的姿态与李修然对立,说“你身上有我儿子的气息”,又被其轻松反杀。 看到李修然之前享尽甜头,最终终于被填进神往柱中,成为新一代的浊气容器。 看到地窟如一列永不停止的“雪国列车”、那些充作“永动机”的魔族,和踩在累累魔族死尸之上的,强大的修仙界。 这本是天道主导的一次进化。 需求灵力的生灵,和需求浊气的魔族被彻底分开,于是两方都在最合适的环境中生存,逐渐往好的方向发生转变。 人族资质全面大提,而魔族亦治愈了在修为提高之前没有理智的顽疾。 ——只不过后者付出了一些微小的代价,这在天道运转中不值一提。 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天道贵生,便抓来薛羽充作“遁其一”的那个“人”,是为魔族留出的那一丝生机。 李修然有天道庇佑,而薛羽则提前知道剧本,两人其实非常公平。 上一世时雪豹只想救岑殊一个人,这一世薛羽却要去救数万人的命。 脑海中关于现代社会的记忆如镜子上的水蒸气,在阳光晒到时缓缓褪去。 这一瞬间,他好像理解了魔洛柯最后时放弃抵抗,而向下望去的心情。 他们好像没有未来了,但说“再见”又不舍得。 太涂滩的咆哮声同□□神魂一起被戾气扯烂撕碎。 最后一丝红痕从岑殊眉心脱离出来,他身上的异状也消了下去。 有人迟疑地问:“……赢了?” 岑殊恍惚了一下,忽地感受到头顶汹涌的力量,和他身上暴涨的功德金光。 他猛然抬起头,人已瞬移到高空之上。 有一道看不见、不可说、难琢磨的力量将岑殊阻挡住了,与千百丈之外的人遥遥对视。 他半刻都没有迟疑,只听“嗡”地一声响,岑殊身上遽然现出万万条金线,向四面八方无限远处延展而去,将他密密匝匝缠绕起来。 整片天空都被这功德金线映入金灿灿的华光。 紧接着又是一声,那金线捆扎中浮出一朵巨大的莲影。 盛开只一瞬,片片莲瓣纷纷凋落下来。 每落一片,便有一束金线从当中的金团上剪落下来。 所有金线都从岑殊身上剥落,有意识般拧成一股,穿过那道不属于此间的力量,朝薛羽卷了过去。 漫天遍野的金光中,那双不染血色的唇瓣翕合了一下。 高空之下,簌簌风中,少年人清凌凌的目光向他望了过来,无声地吐出疯犬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接着在功德线缠绞的缝隙里突兀地消散了。 岑殊的瞳孔蓦然一缩。 失去束缚的清浊二气爆炸般弥散开去,瞬时便绵延千里。 曾经泾渭分明的两股力量此时却如天地初开时那样,以最亲密的姿态、牢不可分地混合在一起。 暴动的力量带起狂风呼啸。 金线如水蛇般纠缠翻涌,从最开始的几人合抱粗逐渐卷成碗口粗的小球,延展出一个莫名的形状。 那股玄而又玄的力量不见了,岑殊只一个闪身便来到那团金光面前。 碗口粗的金光接着缩小,落进他怀中时只剩巴掌大,忽然细条条地伸出一根,软乎乎搭在岑殊手臂上。 金光缓缓褪去,那是只熟悉的幼豹形态,没长开的奶白一团,耳尖和尾巴梢还残留着没褪净的金芒。 他闭着眼睛,好似睡得正香。 柔软温热的腹部压在岑殊手腕上,一鼓一鼓的昭示着鲜活的生机。 岑殊周身压制住的暴戾灵压忽地烟消云散。 他笑了一声,伸手扯了扯幼豹的耳朵。 小家伙好像被他弄醒了,圆耳朵“啪”地打开他的指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那双蓝瓦瓦的兽瞳对上岑殊的视线,瞳孔骤然惊惧地紧缩起来。 他耸起脖子,闪电般张开嘴巴,在岑殊伸来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紧接着朝后使劲一躲,从云头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乌拉! 第121章 121 岑殊被一股淡淡的异味扰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