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页
毕竟,三壶月开启的唯一条件就是聂秋的死,只有聂秋死了,一切才能重新来过。 “他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两三年,他也要被逼入死路了。”破军常年混迹朝廷之中,对这些权谋也是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抬眼望见徐阆的神色,知他于心不忍,于是又冷冷地一笑,指腹在桌案上敲了敲,“徐阆,你不会告诉我,你舍不得吧?” 徐阆怔了怔,被破军这句话说得心绪不宁,他转头望向梁昆吾,想向他征求意见。 梁昆吾只问了一句话:“所以,步家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选择投胎转世了吗?” 他这话明显是问的步尘容。徐阆虽然不知道梁昆吾为什么会对步尘容感兴趣,想来他应该也只是顺着他们的话题往下说罢了,便没有在意,点了点头,认可了梁昆吾的说法。 梁昆吾见徐阆点头,思忖片刻,淡淡说道:“那就启用三壶月,重新开始吧。” 徐阆还以为梁昆吾会像以前那样不表态,结果梁昆吾竟然和破军星君站在了同一边,两票对一票,他顿觉处境变得敌众我寡,头脑昏昏沉沉的,竭力组织着用词,说道:“然而,如果现在直接启用三壶月,珺……聂秋他又不清楚我们的计划,倘若他选择继续走以前的这条道路,我们的所有努力不就又前功尽弃了吗?而且还浪费了一次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破军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星君也说过,聂秋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就会被逼入死路。”徐阆说道,“等到了那时候,他就会明白,他不该成为祭司,也不该成为正道表率。经此变故,他就决不会选择重走老路,无论去哪里都好,他都不会再与朝廷、正道牵扯上。之后,我再加以引导,让他挽救步家,再去霞雁城,使谢慕得到解脱,即使他不知晓这其中的纠葛,那也无妨。” “两三年太久了,最多一年。”破军敲着桌案的手指一停,说道,“我会在暗中促使戚潜渊对聂家下手,总归他一直都对大祭司这个职位心怀不满,借此机会,我也好利用他一次。” 徐阆知道,这已经是破军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他要再不答应,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没有再反驳破军星君的话,说道:“好。” 第333章 重启 一年后,?祭天大典将至。 身为侍奉皇帝身侧的天相师,孟求泽本应参加祭天大典,却准备找个借口推辞。 毕竟“孟求泽”与“破军”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但三壶月重启之时,?破军星君必须在场,借用星盘的力量,触及冥冥之中的天命,直接操纵时间流转,?将一切溯洄到合适的时机。 白衣朗袖的男子绕过回廊,?枝影映在他眉间的那几瓣红叶上,?缓缓游移,他的长相很独特,薄唇下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痣,唇边噙着点笑意,?眉眼深邃,?鼻梁挺翘,不似中原人。最显眼的当属那双眼睛了:瞳色略有不同,?一只偏浅黄,?一只偏深褐,好似两块凝结的琥珀。 他拐过折角时,戚瑶正在庭中坐着,?侍女簇拥在她周围,?有手捧铜镜的,?有替她剥水果的,有给她晃着团扇的,有轻轻锤着她肩膀的,而她望着眼前的县官,?有点儿兴致缺缺。 戚瑶身为赫舍里氏主母的小女,这普天之下,想要巴结她的人能从皇宫排到邀仙台去。 在她登上皇后之位后,这种情况就愈发频繁了,几乎每天都有请见她的人。 她有个人尽皆知的癖好,就是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宝石,于是,这些登门拜访的人大多都是来献石的。孟求泽侧身隐去踪迹,暗暗猜测,这个风尘仆仆的县官多半也是来献石的。 果然,几番你来我往的寒暄后,县官取出了一个盒子,双手奉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一旁等候的侍女与戚瑶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得了示意后,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取过他手中的盒子,确认没有问题后,白皙的手指轻轻滑动,拔出插销,顺势将盒盖翻开,她几步走到戚瑶的面前,低伏身形,将盒中物品呈上——戚瑶垂下眼睛,只朝盒子里望了一眼。 她嘴唇动了动,问道:“大人方才说,你带来的是春带彩翡翠,本宫应该没有记错吧?” 县官恭恭敬敬回道:“正是。” 戚瑶牵起袖摆,伸手去取了那盒中的物品,盒中宝石见了光,显出璀璨的光泽。翡翠上兼有紫春与绿翠两种颜色,孟求泽对这些不甚了解,只知道“春”指的是紫赤色,“彩”指的是纯粹的绿色,按理来说,这大约就是那“春带彩”了,不过,瞧戚瑶的神情却又不见喜色。 出乎其他人的意料,戚瑶将翡翠翻来覆去地拨弄了一阵子,竟甩手将其掷在地上。 只听一声脆响,翡翠裂开两条缝隙,扑腾了几下,像条搁浅的鱼,很快就没了生息。 县令怔了怔,随即大惊失色,忍不住抢身上前,问道:“皇后此番举动是何意?” “大人恐怕是受骗了,这是假的。”戚瑶轻轻地笑了一下,并不惊慌,她做了个手势,侍女捧着盒子退到了一旁,另有捧铜镜的那一个取来手帕,待戚瑶擦后,便放进了玉盘中。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朝孟求泽的方向略略一扫,继续说道:“本宫杂事缠身,便无时间再同大人仔细解释,稍后本宫会差人送一枚春带彩到大人府上赔罪。缠绸,去送送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