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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_分节阅读_141

    她见状叹一口气。她见着胡归守在安达木的身边,吩咐了几句让他注意一下安达木有没有发烧什么的,要是发烧的话,必须要叫疡医或者是疾医过来看。至于外头的那些时刻准备着跳大神的巫婆就算了,这个秦萱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鲜卑人还没有全面信佛,很多人都还是信仰原始的萨满,那个玩意儿秦萱都已经见过了几回,就是女巫们浑身上下穿的和非洲野人似得,羊癫疯一样的跳来跳去。这玩意儿当做节目看看还好,若是真以为能够用来治病,那简直荒唐。

    回到自个营帐中,她嘶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她自个的皮甲也被步槊给劈开一个口子,只不过伤口不深血止住了,她忙着给安达木清洗伤口也就没注意。结果放松下来,就疼起来了。

    她让梨涂去把剪刀还有热水准备过来,那些包袱才用了一会,转头就给她自己用上了。

    梨涂把热水打来,她就把人给赶出去,自己在帐子里头开始清理伤口,她一个人脱掉外头的皮甲,衣服也不用脱掉了直接拿着剪刀撕开一个大口子,她把铜镜翻出来,对着伤口照着。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

    沙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秦萱早已经习以为常,身上的伤疤虽然说还没到不能看的地步,但也有好几道。

    她驾轻就熟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手里的纱布团吸饱了烈酒,在伤口附近的皮肤上轻轻擦拭,她瞧着伤口附近的皮肤差不多已经处理干净了,就去取盐水来冲洗伤口,不管是烈酒还是盐水碰到伤口基本上除了疼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秦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继续用盐水清洗伤口。这会门外头突然窜进来一个人,秦萱下意识的把伤口附近的衣物拉过来,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量高大的人站在门口,她全身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来人把头上的头盔取下,露出一张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要好看许多的脸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慕容泫把手里的头盔随意放到一边。

    “你这还真是随意,这会都还没到晚上呢。”秦萱到自个帐子里头的时候,外头的天都还没黑,慕容泫这会就来,还真的是太随意了。

    “军中和我一样高的人不少,而且见过我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慕容泫才不担心这个,军中见过他的人除了那几个将军之外,没有多少人见过他,更别提认出他了。另外他这个个子,虽然高,但在军中也不是很稀奇,辽东的鲜卑人普遍比较高大,他也不算是最拔尖的。

    “好好好,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你不会被认出来就是了。”秦萱见着是他,也干脆把虚盖在伤口上的衣服拿开,继续处理伤口。

    “我这儿暂时不好看,你回过身去吧。”秦萱知道这会自己在处理伤口,伤口鲜血淋漓的,很吓人绝对不好看。两个人哪怕是在床上痛快的滚过了,但该保持距离的时候还是要保持距离,不然恐怕心里会有些膈应。

    “你哪里我都见过了,就这么一个伤口,算得上甚么?”慕容泫根本就不在意秦萱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她曾经更狼狈的模样,他都见过,这个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结果秦萱手里的东西,开始熟练的给她清洗伤口,这次他还带了药来,“有这些要好的快些。”

    秦萱瞧着慕容泫清洗伤口那个熟稔的程度,甚至完全不问她为什么,就是在医帐里的时候,那些疡医看到她清洗伤口的方法也很不解。

    说实话这会医术是有了,但是卫生的意识却完全没有跟上来。

    “你知道怎么做?”秦萱强忍着痛,开口问道。

    “这个我以前看人怎么处置过。”慕容泫看了秦萱一眼,眼里有笑意,他手上干干净净,显然在来之前特意已经清洗过了。

    “哦?”秦萱听到这个就来了兴致,“还有人会这个?”天知道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见着几个疡医在治伤的时候会用这些东西。似乎都没有几个人有这个意识,就是生孩子,接生婆那一手的脏污,指甲长长的,里头都是陈年污垢,生下来的孩子十个里头死了九个,难说不是因为卫生的问题。

    “自然。”慕容泫看了一眼秦萱。

    “哎哎哎,我听说那会你让那个徐大夫去给燕王看病的时候,还让他把所有的刀具都给煮了一遍?”秦萱这会伤口疼,只能通过和慕容泫说话,来转移一点注意力,“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呀?”

    秦萱说着自个都来了兴趣,该别是哪个老乡吧?

    “是有人告诉我的,说是和伤口接触的东西如果不彻底用滚水煮过,可能会引起重伤不治。”

    受伤而死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不是因为当初受的伤而死的,而是因为伤口不断恶化。慕容泫曾经见过慕容家里的一位长辈在征战中伤到了胳膊。最后一条胳膊都废了,只能把那条胳膊给砍掉保命。

    他也是和秦萱相识之后才知道这些东西。

    “那个人是谁啊?”秦萱听慕容泫这么说起,立刻好奇的看着他,“能介绍认识一下么?”

    “如果我说是你呢?”慕容泫见到秦萱眨巴眨巴眼望着他,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他一面给秦萱清理伤口,一面和秦萱说话。

    “我?”秦萱满脸的莫名其妙,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慕容泫说起过这些。“甚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了?

    “前生。”慕容泫笑道。

    “……”秦萱当场给他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

    慕容泫手法熟练,很快给她清理好了伤口,另外将准备好了的药物给她敷上。包扎弄好之后,秦萱换下被她撕开一个大口子的衣服。那衣服已经被她撕成了那样,也没多少用处了。拿去做抹布都不知道行不行。

    “医帐里的疡医……”秦萱想起医帐里头疡医满手的脏污来,“以后让那些疡医多清洁双手吧,那样恐怕会出人命的。”

    医帐中的疡医工作繁重,伤兵多,疡医少,忙起来谁还管自己有没有洗手,他们也没有那也意识。

    “我到时候让人说一句就是。”他看到秦萱肩膀上已经包扎好了的伤口,过了一会,“要不我让徐医过来?”

    秦萱一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大王会舍得?”

    貌似这会慕容奎很是器重徐医,这位老大夫到了慕容奎那里,医术高超是一定的,关键他还能和慕容奎侃大山,两个人能够从早说到晚,而且两人都是意犹未尽。

    所以慕容奎与其说他要留徐医在身边治伤,不如说留个说话的人在身边。

    “那要看这话怎么说了。”慕容泫笑一笑,“阿爷还没喜欢他到超过自己儿子的程度。”

    “你想干嘛?”秦萱自己把衣带系好,听到慕容泫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不好。难不成他还要拿自己来做由头把徐医要来?

    “你这么做,你大兄不会不舒服么?”秦萱想起慕容煦来,那个慕容煦很嫉妒得宠的弟弟们,可是偏偏父亲慕容奎最喜欢的儿子就不是他。

    “他不舒服的事多了,再多这么一两次也没甚么。”慕容泫给她收拾那些东西,他笑笑,“日后我让他不舒服的事还有许多呢,这会要是在意了,日后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若是一开始,那么还有讨好慕容煦的必要,到了如今,越来越受到慕容奎的重视。如果还这么担心的话,那么就完全就是给自己挖坑了。这会拼的已经不是小心,而是哪个儿子更能够开拓疆土,他一直都明白慕容奎在不同的时候需要甚么养的儿子。

    秦萱对这些东西自然不如慕容泫那么懂,尤其这兄弟相争,她不怎么懂的。慕容泫这么说,看起来似乎已经决定改换以前对慕容煦的方法,秦萱也由他去了。反正要对付的慕容煦是他的哥哥,她也提不出什么建议了。

    “如果把徐医接来,他真的能够给士兵治病么?”秦萱其实担心的是这个,徐医已经在慕容泫和慕容奎那里收到了不少礼遇,还能不能放下身段给士兵们治伤?

    “这就看他自己的了。”慕容泫道。

    不过接下来几天,徐医没有找上门,倒是她的那些个同袍找上来了。安达木被她治疗过后,因为胡归被秦萱嘱咐过,很注意他伤口的清洁,到了这会好的不说第二天就能跳起来满地跑,但也远远要比其他的受伤士兵要快得多,而且伤口的恢复也好。

    有不少士兵被疡医折腾的快断气,回头伤口红肿流脓,又要被按着被烙铁给烫一次,两次下来,人都快要去见祖宗了。

    有些人就找到了秦萱。一见到秦萱,就匍匐跪在地上,“求将军开开恩德,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被那样折腾了。”

    那士兵是个汉人,跪在秦萱面前,几乎已经是将自己的放到土里头了。

    梨涂这会大了,人长高了不少,又跟着秦萱学了武艺,不再躲在帐子里头,经常跟在她的身后,听到这些士兵的话,他有些不高兴,“可是将军自己也有伤,上回才弄好,流了不少血。”

    梨涂可是记得从帐子里头换出来的那些血水,他自个看着都觉得怕。

    “烈酒这个我是没有多少了,不过你们能够寻来滚烫的水么?”秦萱叹口气,“你们把病人的包裹伤口的布条要清洗干净,拿到水里头煮过。另外伤口要进行清理,用于清洗创口的水必须是盐水。”秦萱给他们直接就这么说了,这些东西放到外头或许是不能外传的秘密,毕竟这年头连个泡菜方子都是家传之秘,更别说是能救人命的了。

    来人听到秦萱这么说,几乎是把办法告诉了他们,而且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能够办到的,秦萱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下一盆水要放多少盐。而且水也要之前煮沸了的干净水。

    言语中的要点就是:干净,尽可能的干净!

    梨涂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萱把要点全部说出来,他瞧着那几个人感恩戴德离去,转过头来很是不理解的看着秦萱,“主人何必把那些都告诉他们?”

    在梨涂看来,这些主人完全可以自己留着,到时候有个甚么事儿,也叫人好办事。

    “算了,这些原本也就不是甚么难的事儿。”秦萱没那个心思,“何况人那么多,个个都由我自己来,还不得累死啊。”

    她那一天虽然和疡医呛了两句,但是也看到了疡医的工作量,那基本上是在好几个帐子的伤兵里头忙碌,还别说还有那种被捅破了肚子肠子流出来的。她要是真的去干几回,不用一天,直接可以暴走。

    这活儿需要的是耐心和体力,体力她行,但是耐心上还是欠缺了。那还不如将办法告诉他们呢。

    反正也不是些什么需要保密的机密事儿。

    梨涂听到秦萱这话,大惊失色,这些明明就是可以拿来给自己用的,他的主人傻掉了吗?

    秦萱瞥一眼梨涂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伸手就在小少年的脑袋瓜上揉了揉,“小子,告诉你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道吗?尤其那些还是自个的同袍。”

    梨涂听得迷迷糊糊的,“甚么……甚么浮屠啊……”

    “就是佛塔。”秦萱道。

    “可是佛塔是甚么?”这会浮屠教还没那么流行,佛塔……还真是不多。秦萱面对梨涂的问题一时语塞,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继续解释。

    她对佛教也不是很有理解啊,上回秦蕊谁要出家,她还是把慕容泫给送过去,后来说的秦蕊完全放弃出家这个念头,一个秦蕊本身不是为了所谓皈依而想要出家,二是慕容泫可是把佛门的那些个要求,必须读的经书,而且还有那么个需要学习梵文的要求全都给秦蕊说了。吓得小姑娘再也不敢提出家这两个字。

    秦萱也不能拿着慕容泫的那一套给他解释一通,只好给梨涂说了两个她听来的佛祖的故事,其中说的颠倒混乱,也根本顾不上了。

    梨涂听得一脸津津有味,回头他就拿着那些事儿糊弄别的小伙伴了。

    秦萱也不管他的,反正男孩子都皮喜欢到处跑,她管着人,把少年郎的天性给磨没就不好了。

    那一次大战,慕容泫派出的骑兵骚扰魏军的侧翼,冲破了侧翼的阵型,导致中军没有左右两翼的保护,阵型被冲溃,结局自然可想而知,而且大军溃败之后,有很多军士都趁机跑了。

    一场下来赵郡太守可谓是元气大伤,这会守在常山里头坚守不出,不过经过了那一次,死伤不少人,还别说因为战败不少人都跑了。

    慕容泫这会不急着拿下常山,大军驻在九门,对常山形成咄咄逼人之势。

    这时候也不知道慕容泫到底和慕容奎说了甚么,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优哉游哉的在燕军的保护下进了军营中,过了那么两三天,老人家直接就找上了秦萱,“我听说你让人用滚烫的水煮沸那些包扎伤口的布条?”

    其实徐医听说的比这个还多,用烈酒擦拭伤口周围的肌肤,用煮沸后的盐水清洗伤口,看似不可思议,甚至那些医帐里头的疡医都没有见过这种办法。没见过归没见过,但是效果大家都看得见,伤口化脓红肿的也没有以前的那么多了,这个比那些药要好使一些。

    “……”秦萱见着这个老人家,她看了看周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也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呗。”

    这个事儿困扰她一段日子了,要知道她顶着这张脸,也没有人认出她是个女的。这个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徐医看了秦萱一会,过了一会学着秦萱的样子压低嗓音,“你先说。”

    ☆、第139章 纠结

    秦萱没想到徐医一把年纪,竟然还能学年轻人的这些小把戏,顿时瞪圆了一双眼,“还是你先说,你若是不说,我这些自然也没甚么好说的。【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秦萱干脆就把脸给一丢,反正她是不要这张脸了,除非徐医先说,要不然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字。

    “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呢。”徐医很是正经的说道,结果看到秦萱一脸无所谓看着他,拿出‘反正你不说那我也不说’的脸。他瞪眼瞪了好一会,见着秦萱根本就没有让着他的意思,老先生扬天长叹,他叹息完之后,秦轩还是一脸的爱说不说,他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之后,才和秦萱道,“男人和女人的骨头都不一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骨,“男子下颌骨较为粗大,厚重,女子则是要薄,看起来也没有男子那么阳刚。”

    “……”秦萱听徐医竟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眼睛近乎都要瞪出来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骨,要是只剩下一堆骨头好说,可是她这骨头上面还一层肉呢,“这都能看的出来?”

    “当然不仅仅是这么一处,”徐医袖着双手看着她,“眉骨处,还有其他的地方,男女都是不太一样的,只是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和心思看出来罢了。”

    这话里也是一番的自负啊。

    “……”秦萱看着徐医脸上抽动两下,她还真不知道从外形上还能看出个男女来,她人看多了,其实觉得很多长相都是男女皆可的,只要换个装扮,不说话还真的分不出男女,结果面前这位老爷子境界直接高了一层,他不从相貌上看,直接看骨头!

    “你放心好了,有这个本事的,不超过这个数。”徐医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伸开手指给秦萱看“老朽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鲜卑贵女从军了呢。”

    徐医在鲜卑人的地上也呆了这么久,多少对于汉人来说奇奇怪怪的事都见过了不少,哪怕突然女人当家做主他都不觉得有啥奇怪的,因为这事太多了,根本都习惯了。

    “……我是汉人。”秦萱僵硬着脸道。

    “不过看你的长相不像是汉人啊。”徐医说着还打量了秦萱一下,秦萱头发是黑的,但皮肤甚是白皙,不是那种被富贵养出来的肤色,反而是天生的,五官上比起汉人的确是要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要比汉人的要大,双眼皮也明显的多。

    “我的母亲是白鲜卑。”秦萱僵硬着脸答道。

    “哦,难怪。”徐医点点头,他说完看着秦萱,“老夫说完了。”

    “我那里不过是清洗伤口而已,不管是水还是人的皮肤上,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落入伤口中,很有可能会引发伤口的溃烂。到时候小伤变大伤,甚至丧命。”秦萱也不管徐医是否能够听得懂。

    “不管是烈酒还是盐水都是为了将伤口处理干净,”秦萱道,真正的缝合伤口,这些东西她是不会的,但是清洗和包扎伤口还是会一些。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事,往往能够救人一条性命。

    “那些东西是甚么?”徐医听到秦萱说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趣。

    “长者不觉得是我胡说八道?”秦萱没办法和老人家解释什么叫做致病菌,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东西是很难解释清楚的,除非拉着人到显微镜那里看看,不然十有八·九是认为她在发疯胡说。

    “这世上让人明白的事多了去,尤其是治病上的,例如说葱白可以止血,但是葱白为何可以让血迅速凝结,这里头的谁也说不清楚。”徐医年纪大了,可是想法却半点都不老,他对秦萱笑,“何况有这个好法子能够让多些人活下来,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