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工作人员见他俩出来，忙迎了上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钥匙，我送他回去。叶迟说的是那栋，乡间五星酒店的钥匙。

    工作人员把钥匙递给叶迟，又试探着问，用...用我帮忙吗？

    不用。叶迟转身走了。

    工作人员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跟上去。

    纪宁的住所离节目组三百米不到，走路五分钟不到。

    路上，点点星光，一片寂静。

    叶迟背着纪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今晚算是感觉到了，在这个节目里，纪宁有多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强行把纪宁留下。这对纪宁来说，不公平。

    如果纪宁想退赛，那就退赛吧，去过他想过的生活。

    等他比完赛，他去找纪宁。

    叶迟肩上，纪宁突然睁眼，他借着星光，看着他和叶迟的前方。

    前方，是农村特有的，连绵不断的山脉，高高低低，错落成峰，似乎永远也翻不过去。

    就像少年被困于资本家的手掌之中，永无逃生可能。

    叶迟。纪宁蹙眉闭了下眼，又开口，嗓音低低的。

    叶迟脚步未停，微微侧眸，将耳朵离纪宁的嘴，更近了点。

    叶迟，怎么办啊，前面的路好难走啊。黑暗中，纪宁的唇，就贴在叶迟耳边，他叹了口气，又顿了下，像是做了很重大的决定，轻轻道，就让我陪一起走吧。

    叶迟的耳廓能明显感觉到，纪宁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甚至，还能沾到纪宁脸上的星点湿意。

    叶迟呼吸微窒，抱着纪宁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想过纪宁万千种要走的理由，却独独没想过，纪宁会为了陪他，留下来。

    叶迟压住情绪，继续往前走，想好了？

    纪宁像是断了电的玩具，突然就没音了，他脑袋垂直砸在叶迟肩上，半晌，闷闷地哼了句，困了。

    叶迟低头笑了下，他背着纪宁，一步一步，稳稳地往房间走去。

    房间门开，纪宁一头扎进床里，无论叶迟怎么叫，纪宁都没个反应。仿佛他刚刚清醒的片刻，只是回光返转。没招，叶迟把纪宁扶上床，盖上被子，又打湿毛巾帮他擦了把脸，做了简单的清洁。

    折腾完，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叶迟关了屋内大灯，只留了盏夜灯，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的纪宁。

    过了会儿，纪宁翻了个身，背对着叶迟。叶迟收回视线，摸出手机，点开偶像企划的投票榜，注册了个账号，使用的是系统默认名oxqh4467。

    偶像企划投票种类很多，用户每天有免费投票数，可以做任务得到相应票数，可以在正主直播间得到票数。但这些票数，都是有限的，于是偶像企划，还有一个氪金榜，就是让粉丝砸钱，三块钱一张票。

    叶迟看了眼下第一的谭林，和第二的纪宁，心算出两人此时的票数差，并算出，纪宁要超过谭林，所需要氪的金，不到十五万。索性，叶迟便冲了二十万，又兑换成相应的票数，然后一齐投给纪宁。

    眼见着，纪宁的人气跃居谭林之上，叶迟的id也成了氪金榜一。叶迟关掉手机，将手机扔到一边。

    真奇妙。

    一个月前，他为了压制废物纪宁，是非C不要。

    一个月后，如果能让纪宁高兴，他拿不拿C，都无所谓。

    纪宁第二天起来时，叶迟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纪宁怔了下，隐约想起点昨晚片段，他不太记得别的，只记得他昨晚梦到了母亲，然后决定留下来，不再退赛，却死活想不起别的。

    纪宁抓了下被子。

    他真的要留下来，重回舞台么？

    纪宁想不出答案，但他得承认，在想起这段要留下来的记忆后，他并不懊悔和反感，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就够了。

    那就留下来吧。

    我昨晚...纪宁看向叶迟，揉了下脑袋，嗓音沙哑，我昨晚没做别的什么吧？

    一开口，就是老渣男了。

    叶迟看他一眼，起来就去洗漱，等下还要录节目。

    见叶迟神色正常，纪宁便哦了声，下床洗漱换衣，然后和叶迟一起出门，回到节目组。

    节目还没正式开录，院里只有温羿在洗漱，见到叶迟纪宁一起回来，温羿回想昨晚，叶迟倒最后都没有回屋，他最后去哪儿住了，显而易见。温羿又看了眼两人，微微挑眉。

    他之前，还以为，是纪宁倒贴叶迟，却没想到，这俩人关系这么好。

    两人回来后一会，主持人嘉宾洗漱完毕，节目也开始正常录制。按照规则，需要将嘉宾主持人在内的7人，分成三组。一组，在家做早餐；一组，去地里干活；还有一组去喂牲口，由抽签决定。

    最后决定，让纪宁、叶迟、和谭林，三人一组，在家做早餐。

    小厨房里，谭林洗了两颗土豆，说要给大家做个土豆丝。说着，他就取出刀，将土豆切成丝。谭林刀工了得，手法娴熟，切出来的土豆丝整齐又漂亮，摄影机围着他拍个不停。

    纪宁从米缸舀米，余光瞥见，米缸上正贴着大米的品牌logo。一般在综艺节目里，商标名都会被提前遮好，而没有遮住的，显然就是甲方爸爸，节目的品牌赞助方。品牌出钱，节目替他们打广告，一举双赢。

    纪宁挖了勺米，自言自语，这米还挺好。

    叶迟扫了眼大米，见是平常大米，原本没打算接话，但却在看到米缸上logo的一瞬，叶迟便猜出纪宁的意图，他便也配合着纪宁，往下问，哪里好？

    察觉到这里能做品牌植入，几个摄影眼睛一亮，转去拍纪宁，只给谭林留下了个一个机位。谭林回头，瞥了眼纪宁，拿着刀的手，暗中用力。

    之前不是说，我要去长白山吃大米么？纪宁用手抓了把米，看来现在不用去长白山，也能吃到这么好的大米。

    叶迟低笑，难得话多，还想着吃，忘了你现在没小灶了？

    纪宁看眼叶迟，又对着镜头，哼了声，我可得谢谢我的粉丝。

    叶迟转身去忙，行了，去洗米吧。

    纪宁哦了声，出去淘米。

    两人一唱一和，不仅cue了品牌，还cue纪宁之前的，我想去长白山吃大米的热搜，纪宁那群规模庞大的粉丝，最后还带着点夜以继日的糖渣。

    一举多得。

    镜头价值，也远远大于谭林的秀刀工。

    早上任务很快结束，纪宁他们组准备好早餐，其余两组也忙完回来，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个早餐，又聊的些有的没的，节目便宣告结束，纪宁他们也该返程回《偶像企划》。

    纪宁轻装简行，没什么好收拾的。在等其余人收拾的间隙，他绕到摄影机后，拜托摄影师，将刚拍的片段，点开给他看一下。这不是什么过分要求，摄影师便也照做。

    纪宁看着显示屏里的自己。那张脸，明显比他穿书前圆了圈，毫无疑问，他发福了。纪宁对自己上镜状态要求很高，既然决定回来，那就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差错，减肥肯定得提上日程。

    练习生收拾好东西，上了保姆车，回节目组。其余练习生，还是一人一座，只有纪宁和叶迟，两人还是并肩坐着。纪宁靠窗睡觉，叶迟靠着过道，研究手机上，他之前投资项目的收益走势。

    车子很快开到《偶像企划》，练习生们交了手机，各回各寝。纪宁正要交手机时，手机屏幕一亮，插进一道电话，纪总纪平安的。

    纪宁微怔，下意识舔唇，脑内速度盘算着，等会要怎么忽悠纪平安。

    王佳佳催他，纪少，现在还能接电话，你快接呀。

    纪宁划开电话。

    纪平安问他，纪宁，综艺已经上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提前安排司机去接你。

    爸。纪宁叫了声。

    纪平安握着笔的手一顿，下意识坐直身体，他发现，只要纪宁一叫他爸，就准没好事发生，又怎么了？

    纪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又不得不说，我...我现在又不想退赛了。

    纪宁！纪平安原地爆炸，你一次两次的，你要干嘛？一会说让我放心，C位是你的；一会又说，从最开始你就想退赛；一会还说，参加个综艺再走；现在，你倒好，又说不走了。纪宁，你嘴里有没有句准话，是要走，还是要C位？

    纪宁把手机拿开，离耳朵远了点，这次是真的，不走了。纪总，不就是个C位么，您等着，我给您捧回来。

    纪平安冷哼，就凭你？别到最后又得靠老子给你刷票。

    见纪平安不再炸毛，纪宁松了口气，他懒散地靠在保姆车上，发挥传统艺能，嘴上乱跑火车，您别刷票，就乖乖坐家里，等着我把C位给您带回家。

    到这时候，纪宁倒也没有穿书前，那么想拿C了。可能是身边有了人，有了更坚定的往下走的勇气，他反倒不再在乎名次，更想享受比赛的过程。

    你训狗呢？纪平安不爽，还让我乖乖坐家里，你怎么不退赛回来，给我乖乖坐家里？

    话题越扯越远，纪宁见好就收，成，不说了，爸，收手机了。

    纪平安照例以一句滚，结束了和纪宁的通话。

    纪宁把手机交给王佳佳，转身回寝。

    前一晚没睡好，纪宁回寝陪一轮游玩了会后，便去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王佳佳又来问他，两天后二轮比赛，个人舞台展示，要选什么曲目，他提前报上去，舞台好提前布置和准备。

    之前的两次展示，纪宁就是随便糊弄，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这次不一样，纪宁想了想自身优势，原身身体素质不太好，就算纪宁他潜意识还能跳高强度的舞蹈，可原身身体也驾驭不了。于是，纪宁还是报了个纯Vocal的舞台，但选的曲子，难度比较高，有炫技的空间。

    王佳佳诧异地看了眼纪宁，觉得纪少好像又变了。

    王佳佳走后，纪宁下楼去食堂干饭。

    这回，路上的站姐们，除了极少数别家站姐，会拉着脸，瞪纪宁一眼。剩下大多数站姐，尤其是叶迟的站姐，反倒边拍他，便同他闲聊，你怎么才去吃饭？

    今时不同往日，纪宁站在原地，换了几个角度，方便站姐更好拍照，刚睡醒。

    站姐笑着说他懒，又催促他快去吃饭，赶快去吧，叶迟和林一哲，他俩也刚进去。

    谢了。纪宁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进了大楼。

    餐厅里，照例还是大锅饭，但就算是大锅饭，也是荤素搭配，有肉有菜，味道不差。

    纪宁拿了个空盘，路过他最爱的咕噜肉，第二爱的狮子头，第三爱的大盘鸡，直奔杂粮区，夹了两块蒸红薯，又配了个苹果。

    纪宁看着盘子，内心感慨，他这消费降级降的也太严重了。

    从最开始的私厨小灶，到中间好歹有肉的大锅饭，再到现在惨兮兮地黑地瓜，跟个要饭的似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林一哲远远瞧见纪宁，和他挥手，让他过去。

    纪宁端着盘子走进，坐在林一哲对面，叶迟身边。

    林一哲瞧一眼纪宁的餐盘，乐了，喂兔子呢，你就吃这？

    叶迟也看了眼纪宁餐盘，猜出纪宁的心思后，他倒也没说破。

    纪宁带上手套，剥开红薯皮，要你管？

    成，我不管你。林一哲低头吃了口肉，他一天训练量大，身体消耗强，并不在乎这点热量。只是吃了两口，林一哲又贱嗖嗖地，拿起盘里未碰的羊肉串，在纪宁面前一晃，你真不吃啊？

    纪宁啃完地瓜啃苹果，非常健康环保，滚。

    林一哲笑得脸疼，纪宁，没想到你也有这天。

    纪宁看一眼叶迟，意思是这事儿，叶迟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今天绝对会出人命。

    叶迟扫了眼林一哲，淡淡道，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林一哲不敢造次，闷头吃饭。只是，他越吃，头就压得越低，双肩更是忍不住地轻颤，像是八百辈子没笑过，今天必须得笑个够。

    纪宁看着林一哲，没忍住自己也侧头笑了下。但纪宁始终还是气不过，便又在桌下，踹了脚林一哲。

    林一哲索性不装了，直接趴在桌上，放生大笑，甚至笑出眼泪。

    纪宁叶迟对视一眼，两人起身，收了盘子，转身走了，把林一哲一人扔在食堂里。

    等林一哲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远，他蹦起来，连忙去追两人。

    《偶像企划》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还是先个人舞台展示，后续根据评级，分组选择团体舞台。

    纪宁起了个大早，知道节目录制时间长。他给一轮游喂完饭后，又去拜托保洁阿姨，让阿姨中间抽空来几次，给一轮游再喂饭，阿姨应声答应下来。

    纪宁离开寝室，去对面演播大楼时，路上已经有了不少练习生。站姐举着相机，拉着横幅，对着练习生拍个不停。偶尔有几个站姐，也会把镜头对准纪宁，但总体上数量不多。纪宁的粉丝，更多的是来看他热闹的，或者觉得他性格好，并没有太多死忠唯粉，也没几个站姐。他的站姐，都是由其他家站姐兼职的。

    纪宁倒也没在意这些，他溜进食堂，一个白水煮蛋，半个苹果，一杯美式咖啡，就算打发了早餐。然后他便是化妆，换舞台服。纪宁平时不化妆，他乍一说要化妆，不少练习生还纷纷侧目看他。

    陈澄大概猜出了什么，他对着纪宁轻轻笑了下，双眼里全是对纪宁祝福。

    纪宁也回头，对着陈澄笑了下。

    呦，纪宁你还化妆呢？林一哲进入化妆间，嗓门大的跟开了扩音器似的，诶，你冲谁笑呢？

    纪宁收起笑意，看一眼林一哲，继续让化妆师上妆，关你什么事？

    叶迟顺着纪宁刚刚的视线，看了过去，最后落在陈澄身上。

    一个和纪宁关系好到离谱的练习生。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仍旧是直播形式。

    卢薇站在舞台上，饱含激情地给练习生们打鸡血，说为了梦想要迎难而上，不畏任何困难。

    气氛被拉到高潮，周围已有练习生开始振臂高呼，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