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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伙没料到白鹿大仙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仙人和神树娘娘都飞升了,那咱们杏陵不就没人庇护了吗? “无需担忧。”白鹿仙人似乎看出了百姓的想法,他挥袖道,“吾去后,尔等不必再祀神树,而应勤耕耘,各安居,多行善事,莫存恶念,未来自会有福至心灵。” 这一段话若仔细去想,便会发现全是空话,但在这样荒诞情景之中,由白鹿仙人一字一字柔声念出,倒真像是神仙箴言一般送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们都听白鹿大仙的!”又不知是谁一声高叫,将最后一缕疑惑打消,烟雾氤氲,所有人浑浑噩噩跟着再度拜下,“仙人教诲,我们都记住了!” “甚好。甚好。” 白鹿大仙点头,向前迈了一步,像是要为杏陵作最后的施法。和方才大戏时演员夸张的手舞足蹈不同,仙人身姿洒脱飘逸,腾挪时衣袂纷飞,一字一歌。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他再一挥袖,不动声色地扬臂做了一个手势。 不远处屋顶上的崔兴言会意,掌中天贤令暗咒划下,白光眨眼便送到了在古树旁边的路弥远的令中。路弥远看着眼前贴满了引爆符的树干,指尖轻飘飘一缕咒气窜出。 轰————!! 刹那间,地面震颤不止,震耳轰鸣从远方传遍全城!无论是在戏台前,街道上,或是在家宅里,所有人探出头来,朝巨响来源看去——那一棵参天巨木在巨响中顷刻化为齑粉,碎木尘烟纷纷扬扬翻涌腾起,宛如一朵突兀盛开于山中的黑色烟花。 “说炸就炸啊……”崔兴言啧啧,“咱们会不会玩得太大了点?” 台下红色鬼面的少年一脸崇拜地看着台上:“不愧是沈哥!玩的就是比别人大!” 杏陵百姓望着远方烟尘瞠目结舌,而下一刻,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城中百巷,郊野四方,千万株已枯萎一年杏树在古木消散的那一瞬间纷纷绽开了花朵! 粉白杏花掩去了暗淡的草木颜色,花瓣漫天飞扬,搅乱了一城的香火,让原本肃穆的祭祀重新有了人间的芬芳气息。 “哥哥你看,是杏花!” “杏陵的花又开了!” …… “少主。”正在为江子鲤清理伤口的舒喻抬头看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地有了柔软的角度,“花开了。” 江子鲤盯着舒喻看了两眼,然后把脑袋转了过去:“……看到了。” …… “杏花开了!是真的神仙显灵了!” 原本守在屋内的卞大成听见外面的惊呼,男人踉跄着疾步冲出门外,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眼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您回来了……对吗?”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宛如神迹的景色,没人注意到台上的白鹿大仙背脊有些僵硬——他的计划里可从没安排过这一出,也做不来这一出。好在他思绪飞转,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之前萩律离开时说要祝他一臂之力的那一份“薄礼”。 这礼可一点都不薄……沈蕴一边腹诽着,一边还是按部就班地把自己的这出戏演至最后一段。他在飞舞的花瓣中凌空而起,掐了个扩音咒诀含在齿间,然后放声念道,字字响彻全城: “牢记吾言,不必再祀!” . 城外。 “咱们就这么收工了?”崔兴言扛着钟秀林问道。 “还差一点。”沈蕴修补好了巽位与坎位的缺口,朝崔兴言抬了抬下巴,“好了,人来了。” 半空中路弥远正御剑而来,他一手各拎着一人,乍一看宛如秤杆上的两只摇摇晃晃的秤砣。秤砣们一脸惊恐,仿佛随时要昏厥过去,少年倒是表情轻松,两臂看起来毫不费力,他落地后将手上的二人往前一推,一个正是昨日污蔑卞大成纵火的男人,另一个则是那位老乡贤。 二人双手被缚,喉咙都也被什么咒语封住,吚吚呜呜地说不出话,直到路弥远落地后在两人咽喉处一点,他俩这才剧烈咳嗽起来。那男人尽管被吓得惊魂未定,仍捂着脖子一边咳一边嘶吼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你们和卞大成是一伙的!” 方才大戏时,他早已凭声音认出台上并非什么白鹿大仙,而是外来的那几个少年修士之一,结果他才要开口指认,就被身旁一个戴红面具的少年用法术制住了话语,被迫看完了整场闹剧。 “对啊,就是我们几个。”沈蕴笑嘻嘻地把白鹿面具掩在脸上,蓝眼睛在面具后眨了两下,“怎么,演的不像吗?” 男人被沈蕴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怄得浑身发抖。 “几位……”老乡贤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几位小仙师与我城中百姓有何冤仇,要坏我杏陵社日,甚至还毁我城千年古木?” “咦,看来您比旁边这位讲道理一些,挺好。”沈蕴点了点头,“想知道原因的话,就先吸一口气,憋住。” 老乡贤:“……” 男人:“我憋你妈——” “憋好了吗?”沈蕴对男人的脏话充耳不闻,他笑眯眯地摸出一张瞬阵符,“憋好了我们就出发。” 符箓上光芒一闪,所有人眨眼挪移百丈,瞬目间,眼前从杏林烂漫变成了尸山血海。一堆堆已分不清原貌的肉泥绞在一处,红红白白交错蔓延,当微风簌簌而过时,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