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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 戒指上微光亮起,像是有一根无形红线穿透了司君齐立下的厚厚壁垒。沈蕴抬眸,看见前方路弥远朝他的方向侧过了脸,朝他悄悄做了个口型。 师叔放心。 “……”沈蕴磨了磨牙,又踢了一脚空气墙。 另一边路弥远不敢耽搁,飞快地将司君齐扶到观风院中。刚一进院门,司君齐脚下一软,他猛地推开路弥远,哇地一声呕了一大口血出来。浓烈的暗红撒在皎白雪面上,看起来触目惊心,隐隐约约间,似乎有几缕黑雾如冬日哈出的暖气般从滚烫热血上腾起。 路弥远退开了一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指缝,掌纹,每一寸皮肤都已染上了和地面那摊液体同样的颜色——司君齐身上根本不是黑衣,那是从万丈血海里淌过之后,才能浸出的颜色。 “掌教,你鬼气入体了。”路弥远一针见血。 “……我知道。” 司君齐垂着头,他平复了一会呼吸后,勉力站直了身子,朝路弥远捋起袖子。 他的右臂,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胳膊了。原本光洁修长的胳膊肿胀溃烂,没有一处完好肌肤,血脉之下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起伏窜动,甚至还能听见从骨髓深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小儿夜啼,鬼哭狼嚎。 “我还能活多久。”司君齐问道。 路弥远扫了一眼这条胳膊:“最多三天。” “太短了。”司君齐摇头。 “掌教需要多久时间。” “一年……不,再给我半年就够。” 路弥远静了一会,他伸手解下了腰间的六合印,递给了司君齐:“您拿着吧。” 男人没有接:“你不需要了吗?” “六合印的确很好用,但它对我不过是第一重锁罢了,我有第二重锁。” “第二重锁?” “掌教知道我在三千渊底没有六合印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路弥远淡淡地笑了笑:“他的名字,比六合印更有用。” . 戌时。龙域伏罪宫。 伏罪宫四百年前并不叫伏罪宫,而叫燮伐宫,是龙子阴崖的殿所。龙染之战后,龙王萩律便将阴崖拘禁在此,并在宫外周围立下了十八道囚龙柱,一旦罪龙阴崖意图越狱,便会降下无数烈雷将他劈得体无完肤。 光阴流逝,当年广聚龙域豪杰美姬,门庭若市的燮伐宫,如今却如空阔死城,散发着枯朽凋敝的气息,高耸的囚龙柱上龙目狰狞,俯视着正缓缓走向殿门的青年。 萩律进来时脚步很轻,但还是被阴崖听见了。只见一件物什从暗处飞来,直直砸向萩律的脑袋:“滚!!” 萩律躲了一下,那只杯子从他颊侧擦过,在青年白皙面庞上划开一道细细血痕。他伸手抹了,捻着指腹上的血渍看向前方。 “哥哥,你又生气了吗。”龙王柔声问道。 “萩律,你别他妈来恶心我。”阴影里的那个人冷笑。 -------------------- 脑子晕晕,今天的两更等清醒点还会再修修_(:з」∠)_ 总而言之我开始了【。 第117章 新宵岁(十) “哥哥,”萩律放下了手,“今日是除夕,神州那边的习俗说今天要是生气的话这一年都不会顺利的。” “滚。”对方重复。 萩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再往前几步,便看到王座阴影下藏着那个高大身影。 若江杳还在世,恐怕他此刻也认不出自己的宿敌。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龙战神而今形销骨立,他引以为傲的坚实肌肉变得干瘪而枯瘦,几乎能透出肌肤下的根根肋骨。整个人宛如一尊骨头架子,挂在空荡荡的衣袍内,再衬着那一身深色的皮肤,乍看去宛如难民饿殍——唯有龙角下那双鲜红竖瞳里燃烧的熊熊恨意,才能让人发现他还是个活物。 阴崖见他还要靠近,又要拿起手边的东西继续砸,但这次萩律干脆抬手接了下来。青年看了眼手里接下的铜碗,笑了一下:“我听零香说,每一个来送饭的龙使都被哥哥砸得头破血流,看来是真的。” 阴崖喘着气,没有回答。 “不过哥哥放心,我想到了个方法纠正哥哥的毛病。” 萩律轻声说着,一边缓步走到了王座跟前。阴崖眉角一跳,立刻挥拳直击向萩律——他这双手可拔山扛鼎,曾经赤手空拳击杀过数十修士,但现在的力道已不如当年的十分之一,拳风还未至萩律身前,阴崖眼前便是一花,紧接着就被萩律一把掼倒在了冰冷座上。 龙王一手便绞住了对方的双腕,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伸向阴崖身后,握住那根铁链一拉。哗啦。 “啊啊啊啊——!!” 惨叫声回荡在空阔的大殿之内。魔龙的身体如渴水濒死的鱼一般剧烈弹动起来,带动身后的铁链愈发急促地哗啦啦作响。粗长铁链一头嵌在王座之上,另一头则深深钉在了脆弱的龙尾根部,令阴崖永生永世都困在了这华美王座中。 “萩律!你他妈有本事就杀了我!!”阴崖目眦欲裂,嘶哑吼叫着,“你不配做龙王!该当龙王的人是我!!你这个叛徒!废物!神州人的狗!我当年就应该一口咬断你的脖子,扯断你的脚,让你只配在地上当一条最下贱的虬虫!” 萩律听到这些骂词眉头都不皱一下,唇畔甚至还保持着相当轻松的笑意。数百年的囚禁早已耗尽了对方的所有意气,他曾经需要仰视的战神兄长变得脆弱,疯癫,不堪一击,只能像个弱者一样做出这些口头的羞辱——对胜者毫无影响。 --